很小的时候,懵懂的我曾经一度是同龄人眼中的风景,可是因为受不了种种莫名其妙的评论,渐渐的我开始退缩,直至成为了一个蜷缩在黑暗角落里,被人遗忘的观众。或许从那一刻起我的心被黑暗吞噬,从而与堕落结下了一段极其微妙的情感。
如果一颗心是阴冷潮湿的流淌着霉变酸腐的血液,那么整个人必定充塞着一腔的胆怯与悲愤。少年时代我羞于承认这个现实,一再的掩饰,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种苦苦挣扎的纠结与痛楚,希望一些爱心人士向我伸出无私援助之手。
当我第一次听到来自旁观者的哀婉叹息之后,反而感觉到阵阵舒爽,仿佛在聆听一曲别样的赞歌。我暗暗的告诫自己,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伪装的艺术,当我确定自己足够强大之后,定会一鸣惊人,从黑暗中一跃而起从而光芒万丈。
当我编织的第一个谎言被自己完美的诠释之后,自此我便完全活在了自欺欺人的幻境中。久而久之,我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谎言,索性也就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起来。即便机遇近在咫尺,我也害怕承担失败的风险,便告诉自己这是耐心的考验,不必急于一时。当嘲讽萦绕耳畔,我仍旧自我安慰,这是卧薪尝胆,时机尚未成熟。
如此放纵光阴在指缝间滑过,而我依旧躲在阴暗之中,羡慕着他人的辉煌,营造着自己的梦幻。可是今日当我再次看到身边的人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走上那块狭小而高贵的舞台,聆听着他们侃侃而谈,目光所及之处掌声雷动。而我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就这样傻傻的呆望着数米开外那道赫然洒脱的风景,心中竟然有了些许的悸动。
恰逢此时,心底恍惚间升腾起一个声音“羡慕吗?”
初闻此声我本能的撇了撇嘴,故作镇定的安慰自己道“人各有志,而我宁可做一个看风景的人,不愿接受那些隐藏着驳杂思绪的目光,太多的肮脏只是在亵渎风景本色”
这种本能的谎言系统一旦发作,心中似乎平静了许多。忽然又一个冷笑的声音在心中回响着“装什么装,自己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充足的自信,不能释放本身的魅力征服所有的观赏者,偏偏怨毒观赏之人素质太低,你可真会给自己长脸。”
“放屁,我没有……”
这两个声音竟然在我心中激烈的争吵起来,一个阴森诡异的嘲讽,一个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而我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沉默与微笑,犹如一个工业制造品一般硬邦邦的杵在那,似乎是在等待结果
台上的风景固然华美,但台下的辛酸又有几人知晓?七上八下的纠结了许久之后,我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道。社会是个大舞台,即便是隐藏在它角落中的一个台位,你如果想走上去舞动一支,必须要有千百次的跌倒伤痛后,才勉强拥有了这个资格。
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慨过后,忽然间我感觉自己眼前一亮,犹如大梦初醒之际,感触良深的顿悟。这种顿悟瞬间击碎了我隐居了多年的梦境,梦境破碎的片刻,现实的自己简直丑态百出。
然而此时此刻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站起来走上去,自己只能乖乖的坐在台下,以一种仰望的视角,对台上的人表达出应有的尊敬与崇拜。
无意间想起了一句很简短的电视剧台词“你能不能有一点血性,心底满满的装的都是恐惧,装什么装。”虽然很朴实的一句话,却像一个大嘴巴子把我抽的满地找牙。没错就是“血性”我的生命走至今天,恰恰缺失了这一属性。
从头到尾我都在害怕,都在尽量躲避别人的目光,屏蔽对方的言语。从来都没有勇气去询问一下因由。我简单的认为只要我隐藏在暗中,就不会遭受伤害。所有甘愿成为一个偷窥风景的人,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活的那么阴暗卑贱,对于每一个站在台上的舞者,我都会尽其所能的去发现他的缺点,继而暗自腹诽几句,以求心头宽慰。
当一个人逐渐迷恋上阴暗中独自生存的味道,沉醉于嘲弄他人瑕疵,无视其巨大优势的快感中后,整个人都被一种自甘堕落但又满心欢喜的情绪所包围,只有极尽所能的泯灭掉自己的理想,把那种不求上进贫困潦倒的生活诠释作知足常乐无欲无求,唯有如此才会活的心安理得,才会没羞没臊的沾沾自喜。
即便再高明的编剧也不可能写出毫无漏洞的剧本,而我这般自欺欺人的生活最大的漏洞就在于,无论我自己表现的多么坦然洒脱,可始终得不到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认可,因此在熟悉的人眼中,我成了一个笑话,一个悲剧,一个废物,一个懦夫。
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和漆黑空洞的房间扪心自问:“我真的甘心永远躲在角落中,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看风景的人吗?无论怎样的美感都激不起心底一丝波澜,满心填塞的都是阴暗与恐惧,看着那些或优美、或高雅、或潇洒、或傲慢的身影真的就没有一丝憧憬吗?”
不是每个人生都会孕育出成功,但是挣扎拼搏过后的失败,与畏畏缩缩不敢起步的失败感觉肯定不一样。况且但凡拼搏的人,都会有胜出的几缕,无论运气也好实力也罢,最起码这样的人生没有太多遗憾。如果因为惊吓过度而选择了甘愿失败,那么这种人生是不是太过漫长与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