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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奇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该市最大的娱乐城,门外的停车场早已爆满,吵闹的蹦迪声从一楼传了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混乱的舞池中,一种迷失自我的气氛随着P闪的闪烁弥漫开来,许多人的头像波浪鼓似的晃动,估计是吃错了药。
天奇来到了二楼的KTV包厢,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对着屏幕深情地唱着,满脸横肉,头发短而整齐,穿着一件唐装,身旁坐着的一个女子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似乎还在说着胡话。一曲结束,众人都鼓掌欢呼,天奇也是如此。
“天奇,你来了。”
“诶,豪哥。”
“来来,来,坐。”豪哥对身边的人说,“快去拿酒来。”一个人接过豪哥的话筒继续吼叫起来。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天奇不解地问着豪哥。
“没什么事,就是叫你过来聚聚。”另一排沙发上的女子们娇声娇气地喊道:“豪哥,快来陪我们划拳啊。”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可是鼎盛集团的老总的公子,让他来陪你们玩,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的这位客人。”豪哥把天奇推了过去,天奇略显羞涩地看着豪哥,那些女孩们把天奇拉了过来,让他坐在中间。
当天奇与女孩们玩得正酣的时候,进来一位女生,穿着紫色的套装和一双紫色的靴子,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天奇,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紫蓝。”豪哥叫住了玩得正起劲的天奇。
天奇的目光刚一落到紫蓝身上就没有了收回去的意思。“紫蓝”“天奇”两个人都很吃惊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原来你俩认识。”豪哥笑着对他二人说。天奇赶紧说道“高一时是同学。”,他又望瞭望脸色红润的紫蓝,在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她脸上忧郁的表情,忧郁随即换做浅浅的一笑。
“天奇快来啊!”那些女孩有些等得不耐烦了,豪哥从他俩的神情上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对那伙女孩说:“我来陪你们玩。”转过身对他俩说:“你们聊吧,如果这太吵的话,就去紫蓝的房间。”说完豪哥来到了刚才天奇坐的位子,移开了茶几上那瓶空的白酒瓶子,对身边的女孩左搂右抱。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天意如此。”天奇无奈地叹道。
“在我和雪妮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紫蓝的话中有些酸意和怨艾。
“紫蓝。”
“别叫我,我可承受不起。”紫蓝冷冷地带着一丝狡黠。
“你没看见,那天雪妮哭得有多伤心,我在桥下安慰了她至少有半小时。”
“难道我很开心吗,这么说,现在你们过得很好。”紫蓝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白酒。豪哥偷偷地瞥了他俩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微笑,然后随手扔出来一张牌,他知道酒能乱性,加了药的酒能乱人。
“你,还好吗?”天奇动情地看着紫蓝。
“就这样。”说完,紫蓝向天奇端起酒杯,“来,一起干。”天奇有些不忍,紧紧地握住酒杯。“喝,快喝,你怎么不喝,不喝我喝。”紫蓝伸手就要去拿天奇的杯子。“你不要再喝了,好,我喝。“天奇把酒杯收到胸前,一口气干了,觉得有一块烙铁从它的喉咙一直滑到胃里。
“走,去我房间猜拳,输了喝酒。”紫蓝拉起天奇就向自己房间走去。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了。”
“怎么,是不是雪妮在家等你啊。”
“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走。”天奇只好跟着紫蓝来到了她的房间。紫蓝彻底的醉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天奇搀扶着半睡半醒的紫蓝,内心深处充满了内疚。一阵淡淡的香水味拨开浓浓的酒气飘过天奇的鼻前。刚把紫蓝送进房间,紫蓝一把推开天奇对她说:“不要扶我,我没醉。”自己跌跌撞撞地坐在床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吗?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在爱的人,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紫蓝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天奇一把扑进了他的怀抱,天奇一把将她抱住。紫蓝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在天奇的怀里尽情的哭着,哭得天奇也禁不住流下了泪。
那一晚,娱乐场所有人都玩得很高兴。而天奇却觉得自己放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了委屈,把紫蓝紧紧地拥住。酒精使欲火在他们的体内燃烧得更加热烈,血液被烧得沸腾。一个美丽的梦碎了,他俩偷吃了一颗早熟的禁果。
的确,秋风送爽,甚至夹杂着些许寒意。飘了一地的落叶往往会使人想起从前的岁月。那风,那景,那人,这时听一段忧伤的琴曲你会想起很多。
几份报纸很快就被阿兴看完了,阿兴只好决定出去走走。阿兴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间从口袋里摸出了美术老师优子给自己的名片,他的画室竟然就在附近。
画室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单位后头,很远就听见一伙人的叫嚷声。阿兴悄悄地摸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看见画室门口站了许多人,这群人不断发出怪叫声。其中一个人叫道:“优子,豪哥让我来告诉你,以后少多管闲事。兄弟我也告诉你,豪哥想要的,你也敢阻止,你也太大胆了吧。”那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推搡着把优子逼近墙角,五六个人围着他。
那领头的接着说:“告诉你,用不了多久,鼎盛也是咱豪哥的。”说着那人用手拍了拍优子的脸,“豪哥要我好好招待你,同时告诉你怎么做人。”那人转身对手下的弟兄说:“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个人就向优子挥拳过来,优子迅速闪到一边并还击了一拳,正中那人腹部,那人疼得瘫倒在地。其他人相互看着,有些害怕地似散似冲的。
阿兴看见有两个人从腰间掏出水果刀,阿兴冲了上去,掏出那副银白色的双节棍往那其中一个手一击,刀子立刻掉到了地上。,然后迅速击打那人头部,那人“啊”的一声倒在地上。优子也乘机踢飞剩下那人的水果刀,然后补上一记重拳。阿兴对剩下的那群人又是几下猛抽,那伙人还没反应过来都打翻在地。
领头的那人捡起落在地上的刀,阿兴用双节棍扫掉他手中的水果刀。优子则对那领头的飞起一脚,那人远远地飞了出去,只听见一声闷响,那人满头大汗地躺在地上。那伙人相互搀扶着鼻青眼肿的仓皇而逃。阿兴本想追上去,被优子扯住,“算了,走,去我画室。”
优子请阿兴进了画室,凌乱的画室里摆放着各种雕塑和支架,桌子胡乱放着,有一张长形的桌子,像是他的办公桌,横躺着一个赤裸的男性人体雕塑,让进来的阿兴吓了一跳。雕塑的脚后堆积了许多书籍和一迭作业。房间很大,很空,就像一个被搬空的厂房。
优子从里屋的卧室里拿出一瓶跌打水,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涂抹着自己的左腰,腰部有些红肿,药水加剧了他的疼痛。他像一个的年老的英雄使命地想保住自己所剩不多的最后尊严。
阿兴好奇地看着各种雕塑和墙上的图画。虽然他喜欢古希腊的雕塑,人体的健美被古希腊人发挥到了极致。阿兴在一幅画布上停下了脚步,“那是什么?”
一个正在喷火的怪物,长着没有羽毛的翅膀,脚趾上长有尖尖的指甲,凶神恶煞地“看”着前方。优子扭紧那瓶跌打水的瓶盖,瞧了一眼那幅画,随口答道:“那是西方的红龙,能喷火,传说很邪恶的家伙。”
“我觉得它很像,很像魔鬼撒旦。对了,老师你画它干嘛?”阿兴继续看着其他的作品。
“没什么,帮别人游戏商设计游戏角色,我觉得它的目光很特别,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上它都在盯着你,但我始终画不好它的眼睛,画不出龙的杀气。”画布上的红龙眼睛是空洞的。
“也许真是画龙点睛的难处吧!不过我不玩游戏” 阿兴转了一圈,坐在优子旁的凳子上,“要不你照着我的眼睛画吧。”
“你这臭小子!”优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瘦弱的阿兴,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不过画完这一次,我也不打算画了,我觉得游戏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有好几个学生因为沉迷于游戏最终放弃了学业,其中一个还曾经在全国获过奖,真是可惜,可惜啊,可惜啊!”
“我不玩游戏,是因为不知道是游戏玩我还是我玩游戏。”
“你还会武术?”
“没有,你是说双节棍,才刚开始练的,这还是运动会上的奖品。他们为什么找你?”阿兴好奇地看着优子。“没什么,在社会上混,打架是常有的事,江湖中事,不知从何谈起。”“这我知道,别给我开玩笑,你在我们班上说过你打架很厉害。”
“那豪哥是谁?”
“你别问了。”
“我帮了你,我只想知道我帮的人为什么挨打。”
“好吧”优子的眼神里有些感伤,那是男人少有的哀伤,“豪哥是本市最大的娱乐城的老板,他喜欢我妹妹,但我没同意。”
“为什么?”
“他已经有老婆了,我把我妹妹送往外地后,他手下的打手就经常来找我麻烦,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优子无奈地说道。
“怪不得画室冷冷清清的,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没用的,这年头官商勾结,他哥哥可是公安局局长,何况,这年头不能什么事都靠政府,如果当官的有用要当官的干嘛。”
“那你没想过离开这。”
“想过,我想等这个学期结束后,因为还有许多学生。”
“他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晚上我让他们在家完成作业,第二天教过来,白天那些人不敢闹事。”
阿兴翻着那一沓作业,大都是眼前的雕塑,阿兴翻到这一张画突然停了下来。画的也是一只火龙,它那脚趾间长着一层蹼。透过那双充满侵略的眼睛,阿兴仿佛看到了一个被火吞噬的星球。阿兴盯着那怪兽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阿兴,你怎么了?”优子看着阿兴有些不对劲。
“没事,只是觉得这图有些怪怪的。”阿兴看着下方的署名,“天奇”。
“对,就是上次比赛输给你的那个。”优子提醒着阿兴。
“上次那事他是不是还记恨于你。”
“这我不知道,他上课总是很沉默,他也只是最近才转了过来,是因为带他的老师去杭州出差了。怎么,你认识他?”
“不,没有。他可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只不过他女朋友在我班上。”
“你小子。”优子笑着看着阿兴。
“我可什么也没想啊。”阿兴辩解道。
“没事,想还是可以想的。”
阿兴小声嘟嚷道:“光想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不过我听说你小子趁别人男友不在,老坐在别人女朋友身边。”
阿兴有些惊讶“谁说的。”“你承认了,原来那女孩真是她女友。”说完,优子从卧室里拿出一张照片:“给,照片说的。”
“你怎么猜到她就是天奇的男友?”阿兴看着照片上的他正和雪妮谈笑风生,而且贴得很近,明媚的阳光透过所剩不多的树叶暖暖地撒在他俩身上,雪妮像一个公主般甜美地笑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几天她常陪天奇一起来交作业,而且看上去很亲密,估计雪妮马上要去北京上课了,天奇向我请好了假说是去送她。”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十点了,“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课了。”阿兴对优子说道。
“好吧,有空常来。”优子把阿兴送至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表示了感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等等,我去拿本书给你。”优子一瘸一拐地向里屋走去,回来时递给阿兴一本苏林霍姆斯基的选集,“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希望这个老师不会让你失望”。阿兴说了句谢谢接过那本厚重的书:“说不定我会让他失望呢!”送走了阿兴,优子回到桌前,自言自语道:“确实还真像!”,拿起画笔添上了那两支眼珠,四目对视,优子只觉一股杀气袭来,赶紧抓过一条遮光布盖上。
在回家的路上,阿兴想起了拿破仑的一句名言:“在爱情的战场上,唯一的秘诀是逃跑。”
寒风吹紧了窗户,冷雨敲开了雨伞。秋天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季节,像一个俏皮的少女,变换着无数的造型。在诗人眼中它是悲伤的,因为他们只看到了它的落叶和凄凉,在农民眼里它是喜悦的,因为他们看到了果实和丰收,看到了落叶归根后的希望。
秋天是冬、夏、春的再现。早晨的严寒,中午的燥热,晚上的凉爽。你甚至可以把初秋、中秋、晚秋贴上夏、春、冬的标签。秋雨打湿了树上的黄叶,也淋走了路上的行人,但在阿兴的教室里却是另一番天地,课间的教室却是闹哄哄的。
“给你看张照片。”阿兴拿出本语文书,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周围,往金这靠了靠。“别跟你那些姐妹们讲。”
“行,我知道了,我可不是长舌妇。你就别卖关子了。”
阿兴翻到那夹有照片的那一页。“啊”金差点叫出声来,“拍得好非主流。”“你觉得怎样?”阿兴问着金。“看样子很像,很般配。”
“你是说很有夫妻相。”金故意讥笑道:“你能不能不往你脸上贴金,不过照得很自然,谁照的?”
“优子老师。”
“他?”
“他可是校报的美工,拍得不错吧!”
“是,是,我问你,你国庆准备去哪?”金的眼睛里充满了幻想。
“回那落后的小镇。”阿兴脸上浮过一丝冷笑。
“阿兴别这样,我没其他意思。”
“知道,说不定我能碰上一个有钱有势的外星人。”
“你想得可真美。”
“世界上不能没有想象,爱因斯坦说过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我思故我在’。”阿兴不由地又卖弄起来,当然学问不是用来卖弄的,他真想把逸儿和他的故事告诉金。
“你呢,准备去哪?”
金叹道:“我能去哪,只能呆在饭店里帮忙或者去参加外语补习班。他们希望我明年出国。”“你家不是雇了那么多人吗?”阿兴有些不解。“我妈妈希望我能熟悉这方面的业务,好女承母业。
“有了,把你妈妈的电话号码给我。快点,把手机拿来。”
“你要干嘛,马上你就知道了,快点,不然上课了。”金知道阿兴不喜欢佩饰也不喜欢带手机,一直是用她妈妈的在小镇的号码。阿兴接过金的手机和她妈妈的号码,从口袋里拿出了优子的名片,照着上面拨通了优子的电话,优子的声音经过传输,变得更加扭曲。
“喂,是优子老师吗,我,阿兴”阿兴接着说,“没什么,就想要你帮我的同桌请个假,怎么样?”
听了优子的答话,阿兴笑着答道:“不是雪妮,就请国庆那三天假。她家里要她去参加外语补习班,她不想去。”
优子笑了笑:“是女同学吧?”
“是,我等下把她妈妈的号码发给你,怎么样?”
“难怪你会那么激动,好,我帮你,没什么事挂了再见。”“再见。”
“喂,是金的妈妈,我是金的美术老师,金国庆这三天能不能参加学校里绘画的补课啊?”
“什么?美术也要补课?”金的母亲很怀疑地小声说。
“是啊,学校要求的,我也没办法啊。”优子还是很和蔼地回答。
“既然是学校规定的,那肯定要去。”金的母亲有些不愿。
“那就这么说了,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我就挂了,我在给学生补课。”
“好,谢谢,老师,再见。”
“好,再见。”阿兴把金妈妈的号码用短信发给了优子,过了一分钟,金的手机振动了。金打开新信息,号码是优子的,写着“OK”。金开心地对阿兴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
“你不要乱想啊!”
“对你,我没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