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是我们,吃掉的却是我,仅仅是我自己,目不暇接于每个空了又满的杯子,每只筷子的旋转跳跃,每个飞快的嘴巴,每双眼睛所包含的信息的流。欢乐的气氛越来越浓厚,餐桌所剩越来越少,我感到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一种类似失去肢体的术后的疲惫,眼睛望向一只半空的杯子,却忘记了眨眼,昏昏欲睡,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无声哑剧,都在水杯的倒影里摇晃,然而我还是没有变得透明,还是被人所发现,于是像从一个梦境里跌落下来,飞快地眨着眼,从一只杯子里挣脱,像某种不溶于水的物质,随着漩涡剧烈旋转之后依然沉于水底。时间开始肿胀,像一颗颗禁锢感知的胶囊,终于在吞进最后一颗后,还给了我久违的自由。
抵抗众人的欢乐真的是一场精疲力竭的战役,烟云之后是一片颓坯的都城。极力消耗之后的空洞,像是深海的海怪,在孤独的夜晚里大口吞食,整块凝结的静谧。从无数的不眠之夜里挣脱而出的黎明,依然灿烂地不着痕迹,那些写了又删的说说,就像是水下的暗影,在某个情绪袭来的时刻,又伸出巨浪般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