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遛弯儿回来洗了澡坐在空调房里真舒服。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乡村女教师的时候，我一礼拜才洗一次澡，就是去镇上的澡堂子那种，因为学校没有浴室，连自来水都没有，我就跟少林寺的和尚一样一只手提一只桶去压水井打水。我没有电视剧里那种大木桶，当然不痛快，于是那天下午放学后，学生的姐姐王杰说骑摩托车带我去镇上洗澡时，我特别高兴。
王杰以前不叫王杰叫王霞，父亲因车祸去世了，所以作为大姐，她弟弟的家长会都是她参加。如果她不说话，别人以为是“他”。她的头发极短，嘴里总是叼着烟，夹克衫牛仔裤加一辆豪爵摩托车.....整个一个帅小伙儿。
所以当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澡堂子的时候，我的八卦的心就开始动了。一路上风驰电掣，那是我坐过的最快的摩托车之一，因为我还坐过许疯子的摩托，比她速度稍微快点儿，可是许疯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小伙儿。到了澡堂子，她要了俩单间儿！俩单间儿！我赶紧拒绝，说大浴室也没人，就大浴室就行了，她说好，直接去单间了。我其实是好奇，看她的心里现在到底是男是女，这女孩子，是个苦命人！
王杰是王霞的时候有长长的头发，虽然她姐弟三个，可每个都是爸爸的宝贝。妈妈是南方人，一看就有让人保护的感觉，可是一场车祸，让瘦小的妻子失去了丈夫，让姐弟三人失去了父亲。农村人的生活城里人很难想象，之所以重男轻女，主要是体力活女的真的干不了。王霞初中刚毕业，不能继续读书了，她想她是大姐，应该肩负起照顾妈妈和弟弟妹妹的责任。于是一天一天，王霞变成了王杰，也许她觉得只有剪掉长发，混在抽烟搓麻的人堆里，才不会有人欺负她和她的家人。她开始混迹在那个小小的江湖上，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不说话根本分不出是“她”还是“他”的少年！这个少年喜欢来找我聊天，聊她的弟弟妹妹，聊她喜欢过的男孩儿，她常常拎两瓶啤酒和一些小菜，有时候喝多了，便合衣在我宿舍另一张单人床上睡一晚。我想问她，你想做谁？王杰还是王霞？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她弟弟毕业后她来得少了。有一天我去镇上，看见一溜儿贴了喜字儿的车，同事说，是王霞结婚，嫁给了许疯子的表哥。许疯子不疯，是我同事，教历史的，但是他表哥有羊癫风。我心里唏嘘，却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便听说，王霞从洞房跑了！我竟舒了一口气！过了十年，偶然听说她又结婚了，当了妈妈！（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