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记

      按照农村修房的规矩,农历六月十一动土,算是开始一项大工程。

      图纸是我想着画的,不专业,但也勉强能用,五卧一厅一卫一厨,总面积190平米,还有一间盖瓦的厢房,因为我爹说因为厢房里保存的肉好吃。

      7月12日,出沿拆下来的瓷砖割断我爷爷右脚的一条静脉,流了很多血,村卫生室才来结扎静脉并缝合伤口,然后剩下的输液的日子是我去卫生室拿药,给老人家找针输液,那个星期进出是我服侍,想想,我也只能尽到这样的责任罢了。

      7月27日,晴空不万里,有些热,房后有4G网络,我边上网边下砖。十点过,背砖人被砖砸到了小脚趾。那夜十二点,他家中的人来找到我家,然后他们自己送人去了六盘水矿医院,花了三千多。第三天,转到了小医院,每天晚上找人骑摩托车陪我去送饭,送了近半月,后来赔了四千六,加上医药费一共一万三,盖房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8月8号,我爹误以为羊吃红豆,误打到我二伯娘。第二天,赶去六盘水医院拍片做检查,并无大碍,花了近一千,心里面稍安,顺心。

    8月22日,晴空万里,大热,完成房盖铺建这一大工程。至此,起房告一段落,但我知道,各种事儿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后来,我去贵阳待了一段时间,看书备研,偶尔想及家里事,也有些烦恼。

      每天欣喜的事儿是看到原本没有的东西以一种平静的方式出现,而这种出现带着某种不可逆,一直到成型,就像盖房子。

      12月4日,父亲静静离世,万水千山不可追。想起盖房的日子,晨起时手指会痛,伸不直也握不成拳,总带有头一天的些许疲惫,然后流一通汗精神抖擞时,太阳正爬上山顶,斜斜的照了过来,澄澈安宁,而这时,整个人已经麻木。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比乌云盖过来时高一些,被千山切割成各种不规则的穹顶,美丽至极。站在山谷时,小河水兀自流淌,玉米地青绿如千山之夏,我所想念的千山,在叫做乌蒙的山脉上静默如迷,各有风姿。

      只发现母亲头上的白发渐渐多了起来,有暴雨撒落云端,雷声轰鸣,一辈子的生命意义从云端到厚土,中间撒落的过程,就是人生么?不曾想父亲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从此,我只是我母亲的儿子了。

    新年伊始,2月15日,此时万家灯火,今天有去“亮灯”,母亲在做事儿的时候会有些难过,姐姐开始变得啰嗦。坟头渐有青草,青林下的落叶积着厚厚的冰。

        我蒸了一只鸡,再喊那人时,那人不应,我想念他。

      开始学着这里的风俗,供饭,上香,磕头,奠酒。

      此刻,窗外有歌声响起,一点儿也不悠扬。

        新居落成,那人却不在。

                          ——敬所有未知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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