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安撕开缠绕在裹布上的红色吊线,拔出剑来寒光一闪而过,剑身的锐气汹涌澎湃,他整个人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时间气氛肃杀到极点,那些官兵未曾训练过也未曾上过战场,可此时却感到恐惧和杀意,一把朴实无华连剑铭都没有的古剑,却能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真正的绝世好剑,一出手就已经分了胜负。
“苏玉,你站我身后。”顾南安说。
他开始往外走,官兵们都警觉地后退,生怕这个男人突然像猛兽般暴起。他如同凶神恶煞般行走在人世间,所到之处人群溃散。
“你保护我么?”那个叫苏玉的女子问。
“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而我能做的是成为你手中的剑。”
话音落下,两人走出茶楼。
据店小二说,那一男一女离开了,任何敢拦路的人都受了重伤,他们无心杀人也无惧杀人,那男人手上的剑能轻易击破官兵身上的铁甲,他不断地挥剑不断地有人倒下,可那剑上却没有一点血迹。
“他们啊,以前都是大英雄。”有人把这两人认了出来,颇为自豪地跟周围人说着从前的故事。
深夜,殿堂内,烛火幽暗闪动。
“你的意思是说,派去了三十个人也没拦住他们两个人?”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伏拜的奴仆。
“臣疏忽大意,还恳请王爷再给一次机会。”
奴仆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此刻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座上的男人缓缓走下梯阶,他蹲下打量着奴仆,怜悯地将他的头抬起。
“机会不是没有给你,只是你没有珍惜。这次能借谢苏玉引出顾南安这条大鱼,可下一次用什么抓顾南安?这次失败就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有一个安稳觉,如果顾南安统领了御林羽,他甚至可以推翻整个王朝!”
“王爷,”奴仆的脸上满是慌恐,他还想要接着开口,试着争取机会。
“如果按照我从前的性子,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杀了。”男人呵斥打断了他。
“看你年事已高会犯糊涂,想来是该退下了,准你衣锦还乡,也算作一个好归宿。”男人伸出手捋直奴仆苍白的双鬓,顺便擦干他额上汗水。
“有些事情你就埋在心里死后带去地狱,”男人轻声说,“念你与我父亲的旧情上,饶你这次。”
奴仆沉默许久,轻叹一声,整个头都埋在地上,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谢王爷不杀之恩。”
年老体衰的奴仆朝着男人磕了一头,又或是朝拜整个殿堂,没有人知道。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个破了的风箱,从喉咙间硬刮出的这几个字。
“还请王爷听老不死再啰嗦这最后一句……这天下大势已定,不可再强求。”
男人沉默了,他重新坐回王座,朝着奴仆摆手示意让他离去,燃烧的烛火此时轻爆一声脆响,却是这殿内唯一发出的声响,男人的影子被拉的修长,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老人缓缓起身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药上好了,你先休息,近期不要走动,这样伤口会好的快些。”谢苏玉替顾南安包扎好伤口,随手抓起件衣服扔给他。
“那件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我已经替你扔了。”谢苏玉又说。
“我们得换个地方,这里不能再待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怎么不说话?”谢苏玉抬头发现顾南安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突然间有些生气,伸手拍在顾南安后背上,那里有数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触目惊心,就连她脱下顾南安的衣服时也被惊讶到,为什么失去这么多血还没有昏倒。
“笑什么笑?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开心的?我们现在正在逃命!”
顾南安疼的直咧嘴,可看见谢苏玉的模样却又笑了起来。
顾南安见她又要发火,于是连忙开口:“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突然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时候的你也是这样,梳着长长的辫子,爱穿红色裙子,什么事情都要管着,什么事情都要替别人安排好。”
他笑了笑,思绪逐渐飘远,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还记得么?那时候在河边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让时间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南淮还只是个不起眼地小镇,国家没有战乱和纷争,百姓生活也还算安定。
顾槿墨推开门,见弟弟正聚精会神地画着,于是凑过去看,清池里开满荷花,空中的火烧云将菏泽染上一层淡淡地光晕。
“这幅画的不错,一会儿拿去卖了?”顾槿墨点头称道。
弟弟没有理会他,伸手指向屋内一侧,顾槿墨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几幅图被随意地放置在地上,有的画甚至没有收卷好,露出了画中一部分,他将画一一展开,大多画的是竹林或山川,落款人都是吕轻侯。
“前阵子仿老师的作品,随便拿幅都可以去卖,低于八百两就不要卖了,亏钱不说还容易露馅,要是老师知道市面上那么多假画都是我画的,他一定会杀了我。”
顾南安把手中的笔扔在一旁,皱着眉头:“这画就不卖了,自己挺喜欢的,将来留作收藏,已经画到最后一步,可总感觉少了点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出来,这幅画现在是死的,一定要添上什么才可以活过来。”
顾南安思索着拿起笔,试探性的想要动笔。
顾槿墨伸手拦住,语重心长且满怀关怀地说:“总待家里会闷出病来,别画了,”
弟弟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猝不及防。
“跟哥卖画去。”
“不去不去,如果被抓现行死得更早。”顾南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去也行,有好一阵没交手了吧?练练?总待屋里也不是个事。”他扬了扬手中的静岳,阳光在剑鞘上化作银华跳动着。
“走吧走吧卖画去,天天整这出,等我哪天能打过你,这剑我就要抢过来玩。”顾南安说。
顾槿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会儿,随即说道:“这把剑你驾驭不了,里面封印着龙,它出来是要喝人血的,稍不小心持剑人就会被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