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人们下楼，王亚茹把梅云拉到院角树下。“一波三折这回是落子无悔了？”女人不会有永远的安全感，尤其人世无常如斯。这样勇敢骄傲的人，骨子里那抹悲观的底色却一直在。越是信仰忠贞与赤诚，就越容易被不够完美的世界打败。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她解释道。
“我明白。”梅云抓住了她的手，拍拍她肩膀，“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跟大明之间好的坏的你都知道，你会这么问也是因为担心我。”她双手抹开王亚茹的眉头，“好了，咱们王主任要多笑。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我要是个男人，就没罗冈什么事儿了。”
王亚茹啐了她一口，“我看你今天是人生大事解决了就得意忘形了。几十岁的人了说些什么鬼话？我老实告诉你，你可是我们外科的骨干，要不是怕你处理不好个人问题影响工作，我才懒得管你。”
“行了行了，知道了。王主任放心，我今后一定兢兢业业，不辜负王主任一片苦心。”梅云收了笑，“亚茹，说真的，人这一辈子不够长，走过大半程，剩下的路不够我们再犹疑蹉跎了。现在我们很好，我们会尽力一直好下去，你和罗冈也是。”
王亚茹点点头，又摇头笑道：“怎么临了倒成了你给我上课？好了，明儿咱们继续上课，这会儿我可不敢再耽误你们俩花好月圆了。”她推着梅云转过身，指指十来米外的身影，“你瞧，人家可等你半天了。”
梅云冲她摆摆手向那个身影走去，嘴里也没忘了回击一句：“说的跟你们家罗冈没等着似的。”
“亚茹都嘱咐你什么了？”李大明揽过她。
“别，他们还没走远呢。”她挣扎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亚茹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她可饶不了你。”
“是是是，你们几位大夫一人一把手术刀就能把我给大卸八块，我可惹不起。我啊，还想和咱们梅主任一起白头到老呢。”
“跟梅云聊什么呢这么久？”
同样的动作，罗冈张开臂膀，王亚茹拍开他，“在外头呢。”男人吃了瘪，退而求其次地去牵她，手指间别扭了几下，两个人也就牵了。
“梅云让我对你好点。”她想起刚才黑暗中梅云亮闪闪的双眸，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光。
“哦？是吗？”男人有些意外，“她真的这么说？”他顿了顿，“你对我很好了。”
她摇摇头，“别哄我，我自己心里知道。放心，我没有在生气。我只是觉得，人哪，就像一面镜子，都是在别人身上照见自己。我从前一直在刻意忽略这个问题，是梅云刚才的话提醒了我。”
王亚茹松开了手，罗冈从来没敢抓太紧，于是也就松开来。她挨近了他，右手很自然地从他胳膊与身体间穿过，箍紧，“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夜风拂面，吹散天上的浮云，也吹开微微绷紧的脸。月色澄净明媚，映出月光下同样澄净明媚的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