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台时光穿梭机,你想回到人生的哪个阶段?
我想回到儿时时光,拥抱一下那位恐惧的小姑娘,和她说:“不害怕,我一直都在。”
我出生在河北省的一个农村里,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还算蛮好的,穿的衣服常常都是小伙伴没有见过的样式,那些都是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从大城市里买的。家里的经济条件是在上初中后由于父亲经营的工厂倒闭,我们的生活才开始拮据起来。
父母亲的脾气都属于很大的那种,一点火就着,经常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一晃吵了几十年,神奇的是反而没有吵散他们的感情。
可他们吵架这件事却在我幼年的心里种上了一根刺。
班上的同学都是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彼此住的很近。有一天小伙伴突然问:“你爸妈怎么又吵架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丢人,觉得我的父母和别人爸妈不同,我的家和别人的也不同。长大后很多人认为我高冷和孤傲,其实是来自于自卑和保护,不知不觉中给自己加冕的这件保护衣。
每当自尊心感到危险时,便会词不达意,不会说了,进而变成糟糕的情绪,以暴躁结束。如果面前有面镜子,照照暴躁发脾气的自己和父母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小时候常想着逃离那个家,家中的气息让我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敢做错事,生怕自己的不乖而引发他们的战争。现在想想,小时候为了考出好成绩大概也是为了取悦他们。
环境使然,我成了所谓的“乖乖女”。三十多年来没有过叛逆期。可骨子里却不喜欢自己“乖乖女”的形象。此时我在想,大概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我对于“乖乖女”最大的叛逆,所以才没过着父母眼中“结婚生子”
的安稳日子。
儿时的梦想是做“流浪的小孩”,可以到处去流浪。很多年我自己也不明白小小的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梦想?
细细想来,我骨子里彻头彻尾就不是什么“乖乖女”。人在危险的环境下会产生自我保护的本领。为了不触碰“战争”我学习了保护,以“乖乖女”的角色长大。深层次中“我”,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灵魂,所以后来爱上了旅行,一个人的旅行,一次又一次的出走,走在天地间去寻找自由,去做桀骜不驯的自己,梦想自己是一位可以在天地间大声笑,大碗喝酒,不拘小节洒脱的女子。
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些事件,一些人,一些话,一个场景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就像《盗梦空间》那部影片一样。我们沉浸其中反复用这些事情不断滋润着种子发芽长大,越来越大时,终有一天我们承受不住它的蔓延,开始痛苦、斗争、进而奔溃,原本认知的世界开始崩塌。最后产生两种结果,一是继续沉沦,直至死亡;一种是重生,也必须先和之前的自己告别,再重生,这两种结果,没有一种是不痛的。
最后就像《土拨鼠之日》中的菲尔一样开始接受自己和出现的状况,调整自己的意识和行为,让时间重新转动起来。
当然这些场景中也会给我们种下一些好的种子,如果是好的种子,希望它越大越好。
迫使我重新调整自己是在这七八年里,初入职场,自身的个性让我栽了不少跟头,尤其是说话。
20多岁时以为个性就是要锋利,要突出,才是自己的名片。摔过跟头以后才明白,所谓的个性不是要棱角分明,锋利无比,而是要打磨掉尖锐和锋利的菱角,留住该留住的纹理,打磨后既要有圆润的柔和,也要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这才是最好的个性。
在我梳理的艺术对我影响一文《最好的创意是为自己做修行》中,提到去年看北京当代芭蕾舞团的《野草》演出,《野草》是根据鲁迅先生的《野草》文集改编的。
《死火》《影的告别》 《极地之舞》三个篇章,舞台设计极简,黑灰白色调,摒弃舞台设计的繁琐,重在舞蹈肢体语言的表达。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坐在漆黑的剧场里,我从头哭到尾。每一幕都是七八年前的自己,话可以被遏制在喉咙里,但是思想也要混沌在灵魂里吗?
“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我和光明告白,孤身走向黑暗,就是黑暗中有N多的不确定,我也要独自远行。舞剧结束后,对于过去的一切释然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是这样的,我不是孤独的,很多人仍然在思考,仍然用另外的方式在表达着自己对生活的态度,对世界的看法,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不是这个社会的,是自己的。
接触京剧,话剧,音乐剧,交响乐,展览给我打开了另一扇门,在门里门外看自己,内观自己。
渐渐发现,身上的暴躁和不安在慢慢剔除,偏执也在消失,以前总是盯着目的地,越是执拗,一头的想前往,身上的恐惧,不安,戾气会越来越多。其实最近一直在问自己:你想要去的地方真的是你想去的地方吗?思来思去没有答案,只好搁浅。
在电影《太空旅客》中有这样的一句话:“你不能过于执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而忽略了尽情享受现在所处的状况。”我想目的地是个方向,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同时,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如何搭建出自己热爱的生活是更重要的。
十年的时间里,颠覆了很多我原以为认知的东西。
当我的念想转变了,问题也开始在化解,譬如前面提到的和父母的关系,也化解了。每个人来到这个世间都有其要完成的任务,也许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彼此的争吵中完成各自既有的功课,而我无需背负着他们的功课去走自己的路。
家也不是我再逃离的地方,鱼有水,鹰有天空,而我的根在那里,现在每次回去,心里极其的安静,陪着父母说说话,和母亲拾掇拾掇花花草草,日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和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