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看完林权泽的新片《花葬》。本该入睡的时候，头脑却一片清醒。
安圣基的那张刻画岁月痕迹的脸，直触我面前，像是一面风满恪守道德底线的旗帜，内心已被不断的自省吹得溯溯作响。
很简单的故事：吴相武事业有成，年过半百，曾资助他读书的结发妻子临近脑癌晚期，他每天在繁忙的工作之后陪伴在妻子的病房，悉心照料，甚至在女儿面前替卧病在床的妻子换上尿不湿。恰好这个时候，吴相武经营的化妆公司来了一位美女助理。偶尔，透过玻璃纱窗，吴相武有意无意偷偷窥视离他不遥远的秋恩珠。秋恩珠曼妙的身段以及成熟的女性气息深深敲痛着相武纠结的内心。
他难以选择。
作为男性视角，我一直期待着相武能和恩珠发生什么。因为毕竟他们就是磁场的正负极，惺惺相惜一点不为过，或许还可以有一场轰烈的往年之恋。然而，相武那努力的克制，那种面对曾资助他读大学而自己辛苦挣钱的此刻却躺在病床的妻子，相武一直在犹豫，在隐忍，在和自己摇摇欲坠的内心相抗衡。故事没有理想的简单和理想化的逻辑。导演似乎也在克制，在用冰冷的色调排斥我们世俗的认知。妻子生前养的那只麦子出现在沙滩边遛湾的时候，画面的整个色调才渐近温暖。
这是导演最想表达的简单的坚守。
因为影片从头到尾都没有用一个爱字。有爱无需表达。那是悄然的变成时针滴答的习惯。
很多人都在变味地讨论另外一个细节。相武有前列腺炎，小便都要靠管子推动着相武难以在恩柱面前爆发。他已无能力。然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我更关注的，是相武那颗缠绕甚至患得患失的心，还有他底心里与另一个自己挣扎的过程。可以说，全片更像是一个心理话堆积成潜台词的电影。最直观的来看就是演员之间的台词不多，更多是心理戏。简单的几句台词，简单的一个冷色调里的夜里辗转反侧或梦里惊吓失眠，就已然告诉我们很多。虽然是情绪化的细节，然而我们似乎同相武一样，一直在紧紧跟随着他将要做出的决定而走下去。
哪怕最后，他过客一样的决定。
作为俗气的社会人，我们从恩柱在电梯里和相武双手擦过开始，就一直期待的那个场景至最后都没有发生。难免遗憾。然不足为怪，人性的最深处都是丑陋的。掀开丑陋，我们看到的可能还是那个不难接受的自己。片尾，导演用恩珠那泛起尘土的驾车远去，相武站在公路边路人一般久久望去作为故事的结局。
咫尺之后的不作为，就是一种选择。
也许我们可以解释故事还有未完待续，因为生活还在继续。但是相武刚柔并存的选择，一盒巧克力的好意和酒醉后让出租车不断的往返，类似《小城之春》里玉纹和志忱止乎礼的界限表达。我们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一个有爱的中年男子，责任到最后便是习惯。
只是难以理解为何叫做花葬，难道是葬送了相武半百后而突发的澎湃心潮？还是葬送一个老男人，最后的情感流露机会？
也许。封刀隐没，从此没有江湖。这才是男人真实的人生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