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好
又到了一年这一天。
我想今年不同些,你也大概也已经在昨天的来信中同我说过了,在呼和浩特静默,这个生日恐怕吃不到蛋糕,解封以后去补上吧,顺便补上火锅,咖啡,还有周黑鸭。
在这样本该祝福的日子却要提疫情,真觉得自己生活的难堪,可是却绕不开,像谈理想一定谈自我那样粘连的诅咒,什么时候它已经和生活血肉相连,寄生虫一般偷走我们的勇气和自由。今年一切都更严峻些,但还好我们在那之前有去看海。
那也是今年唯一一次去看海,海那么深那么远,海的中心无论哪里都一样吧,暗潮迭涌蔚蓝回旋的风暴。我们却只是命运中选择了一个渺小海边的人类,用电子地图双指划动放到最大,一条简洁的线,色块区分开潮水一上一下时无法泾渭分明的海岸线,我们向往着浅浅蓝色那一块,再往里是米黄的底色铺着标准的网点,沙滩,不远处有马路,我们于是敲定这里。没有更多的追逐,我们只短暂逃离,并非上演追求玛丽安娜的公路片,追求生活真谛之诘问的答案,所以逃就是了,那是一片怎样的海都不重要,能够吞噬我就够了。
我翘半天班去接你,许久不见的你的脸嵌进眼里齿轮般让我的灵魂自运转,让我不用老式电报机一般咔咔吱吱的吐字,又难堪的没了油墨。在地铁上我握住你的手,问你有没有看那部电影,你笑我也笑,每次见你都有新的漂亮,你化合适的妆,白皙皮肤总能让他们融入底色,眉毛温婉斜飞入鬓,眼睛一笑就成了月亮。你的手一直是凝脂般的暖白皮,少有纹路,我攥着就仿佛贴你近些,我们好不容易从相隔四百多公里变成相隔几十厘米,必须有什么亲密无间。
然后又一起坐火车,我们第几次一起坐火车呢,你对着窗外的风景拍了又拍,车窗像取景器框住夕阳变换的光景,飞鸟振翅的声音被玻璃隔住,你像真正热爱生活的旅行者把重复的云彩拍了无数底片,我是阴暗的自恋b顾着拍一些无法满意的自拍。
现在回想起旅行还是被套上路灯流光溢彩的黄,我们去吃海鲜锅,你一直把肉从各种贝类的壳中挑出来给我,筷子碰撞他们的家发出咔啦的声响,肉在米饭碗上堆起小小的坡。12点空无一人的街道,伸手宛如白昼,穹顶黑暗,我们置身的世界是一座庞大教堂,能祷告,声音却永远传不出。你骑着自行车像燕子身形灵巧的掠过,俯冲过下坡像俯冲回童年,而我攥着车把到骨节溢出皮肤,堪堪停在弱小的我面前。我又想起我对你说你看道路两旁绿化植被上装点的无数小彩灯,像炫耀欢乐,炫耀文明,但川渝那边还在高温停电。我说。今年魔幻现实的事太多,我们没有交流过。我们今年很少聊天,不交流沉重的悲剧也不交流轻松的快乐,仿佛生活中没有了彼此的痕迹,忙碌中很少想起你的名字。
可是习惯就是习惯,想起你的名字时,还是很多东西都要让道,想要旅行时,还是想到你,想到我的好朋友,就算几个月不说一句话,名字也一定不会缺席。就像每一次只要我回到呼和浩特,你就来见我,我就去见你,我在呼市的第二个家,温馨的,比起迪士尼欢乐谷更快乐的坐标,写着你的名字。
不继续讲那片海是因为除了旅行本身大多是令人失望的,即使能在回忆里层层加码,只摸索光鲜的碎片来品尝,仍有许多苦涩的地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旅行者,不是好的旅行同伴,即使一场和人相伴的旅途也只顾自己想要的。我看分手的决心,从而在背包里装一个碗,但我们没有潮汐,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等也等不到,那波涛没能把我冲向任何地方,能打着旋儿将那个空洞填满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只有痛苦。
你说旅行的守则是什么,“不能忘记”的又该是什么样的忠告,更早的年头里,我把人生定义成旅行,单程票,没有目的地,不需要回头,只要能走就够了。今年我又想人生大概是探索游戏,世界就是我们的地图,我是这个游戏的主人公玩家,只是至今还很失败,没有找到人生游戏的攻略甚至一丝技巧,甚至没有探索。想起这个比喻的时候,我想起你,作为玩家我的朋友,带我享受美食,给我帮助,附带小灯泡特效一样弹出idea——很多时候令人不再孤单。
你看,我总是用各种个样巧妙的比喻劝说自己,把活着隐喻成一件更简单的事,哪怕片刻,让我觉得也许还能尝试的机会,尽藏其中。只要简单的将它概括起来,人生就也变的简单,变成两个形容词那样,除去横竖撇捺我就丢掉所有包袱,但怎么会比喻过后还失败呢,我在探索游戏中停留太久了,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了。地图那么大那么辽阔,漂亮的玩家与终会遇到的富有感情的npc都在不同的地方,只要我走就能遇到,可是我却像报废了零件,像上错了发条,来来回回发出刺耳机械声的数据,擅长游戏,或喜欢游戏,就知道这是多么失败的余音。
那之后疫情又很快的来了,9.28的前一天晚上,我抢到了回家的车票,第二天上午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呼市出了一例阳性,我想那潜台词绝不是“你别回来了”,但无疑它只能表达这样的意思。
就像上一次过年时候,我离开那天出现三例阳性,两天之后就是成百例。疾病对人类总是摧枯拉朽,而我总,只是见证节点的人,我不得不想呼和浩特在保护我,在疫情开始的时候让我走,或在疫情开始的时候,不让我来。在遥远的地方偶尔会忘记,但又在吃饭时餐厅新闻播报新增人数时哽住,很多时候我希望我该在那里,我本来就应该也在那里。
问你两次你只是语气沉重,没有说什么不好的消息,我也很弱小,只要身边的亲人朋友没有事就可以了,管不了家里被消杀的人,也管不了绝望跳楼的人,但这只是巧合,是科洛托手指的一个动作,也许被消杀的家是我,跳楼的是我的家人。今天又有了新的万转微博,博主的一条微博评论里说我的家乡我的爱变成了我的痛。我也没想过呼和浩特上热搜 被关注,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场阴翳的雾,已经一个半月了呀。
今年的中旬遭遇了一些转折,所以也算遇到很大变化,那之后说不上好与不好,我一贯在生活里花最多时间的就是与自己和解,我现在每天花更多时间做这件事,但真的好难,真的太难。今天想起妈妈说她年轻时候有几个朋友也成天互相找着一起玩,后来大家各自有了家庭各自越来越忙就不再一起玩了,讲真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走到这样的阶段,可是今天突然觉得原来并不需要家庭或事业,并不需要有什么使我们忙得不可开交的东西,是我会变陈旧褪色,是人的感情会浓烈如酒到淡薄如水……人会变的负担不起太多东西往前走啊。。
一点感慨,也不是说我们,我保证永远不会……!(什么啦
不知不觉说了太多没用的话,生日就该说一句生日快乐,其他的全是附庸。作你的不积极不开朗朋友真抱歉,那么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不生日都快乐,祝你旅途顺遂良人相伴一路福星,祝你游戏愉快如汤沃雪处处逢源,许愿若能成真,我就在这里说三天三夜。
那么就这样,向来纸短情长,那么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