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葬礼上,季雨菲一身素服,纤弱的手无力地垂在身前。连日的操劳使得她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单薄,麻木的神态里看不出一些情绪。陆天宇心疼地揽过她的肩,感受着她似有战栗的颤抖。从今以后,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儿,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想到这里,陆天宇抱着她的手更收紧了些。
陆天宇送季雨菲到家门口时,秦风带着小聂,早已等候多时。
“秦队”,陆天宇上前打了招呼,秦风点了点头。
“季小姐,有几个问题再跟您核实一下,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进去聊吗?”秦风扭头看向季雨菲。
“好,请进吧”,说着,季雨菲打开了房门。
季雨菲还是打起精神去冰箱里拿了几瓶果汁,“家里只有这个了”,她礼貌地招呼道。
陆天宇看着她,分外怜惜。她就是这样懂事,家世好却从来不摆公主架子,明明已经身心倦怠,还不忘照顾别人。这样的好女孩儿,陆天宇爱惨了。
“谢谢。季小姐,我们今天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跟您了解一下”,秦风拿出笔记本,问道,“季小姐,麻烦您再复述一下3月12日那天,您回到家后看到的情景。”
“那天,我停好车,开门的时候,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进门时,就看到爸爸倒在沙发上,没了气息。”
“您进门时大概是几点?”
“五点十分。我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就是五点十分。”季雨菲说着翻出了通话记录,示意给秦风看。
“好的。那请问,您进门的时候,除了门是开着的,还有什么其他异常吗?”秦风看了一眼手机继续问道。
“除了玄关处的衣帽架歪了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季雨菲想了想。
“衣帽架?会不会是季先生不小心碰到了?”秦风抬起头。
“不会的,爸爸有洁癖,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不规矩’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季雨菲肯定地说道。
“哦,这样啊”,秦风四周环顾了一下。的确,他想起事发后他到达现场时,屋内井井有条的陈设让他恍惚,无法想象,这是一栋并没有女主人和佣人的房子。
“嗯,季先生,真的是一个细心的人。对了,为什么季先生没有想过请人帮忙打扫呢?我是说,季先生,也算是日理万机了吧?”
“我们之前是有一个长佣,妈妈去世后不久,她因为身体原因请辞不做了。为了感谢这么多年她对我们的照顾,爸爸还额外给了她些钱,让她好好回去养身体。”季雨菲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嗯。季先生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生意上的事,我从不过问的,爸爸也从不在我面前提,他总说,商场如战场,他希望我永远躲在他背后。”
秦风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一点儿新线索都没有。“季先生,一定很爱季夫人”,他看着桌上的照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是啊,妈妈去世后,爸爸沉默地像变了一个人,‘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爸爸每每在醉酒后这样感叹。”季雨菲说着,走到了餐桌前,抚着酒架。
“季先生,经常喝酒吗?有心脏病的人,应该要戒酒吧?”秦风皱起了眉。
“妈妈死后,爸爸便嗜酒,有时我恼了,他就一个人偷偷跑到酒吧里。”季雨菲眼角有些湿润。
“哪家酒吧?”秦风再次打开笔记本。
“别来无恙”,季雨菲想了想。
出门的时候,秦风看了看玄关处的衣帽架,“季小姐,季先生一般会在什么时间打扫房间?”
“爸爸每天起很早,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妥当”,季雨菲并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秦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扰了,季小姐”,说着,转向陆天宇,“小陆,今天不用回警局了,明天一早准时来上班吧”,说着转身离开了。
2
警局里,小聂整理着笔录,絮絮叨叨地问,“秦队,这季子豪的死亡现场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据他的私人医生说,他有较重的心脏病,且日前情况有所恶化,她女儿称,季子豪一度嗜酒,而他的死亡报告也证实了他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这基本可以排除他杀啊?”
“说过多少次,‘应该’‘基本’,这些模棱两可的词语,不应该从一个刑侦警的嘴里说出来”,秦风抄起手里的笔记本打了小聂的头,“况且,门口的衣帽架怎么解释?”
“秦队,季子豪死的时候,他的药散落了一地,会不会是他挣扎的时候撞到了衣帽架?”小聂不死心地追问。
“从衣帽架到沙发,有至少十几米的距离,到药片散落的位置,也至少有六七米远”,秦风更加鄙视地看了小聂一眼。
小聂努了一下嘴,再不敢看秦风,低头做认真状。
秦风冷笑了一声,却看着桌上的一粒药出了神。
3
“哦,这位先生,我有印象”,酒保指着照片里的人说道,“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喝酒,大概就坐在,那个位置”,他指了指吧台不远处的角落。
“那时候,他经常坐到打烊,有好几次都是我去叫醒他”,酒保想了想继续说,“不过最近他很少来了,大概是半个月前,他和‘赖子李’在这里大吵了一架,这位先生还动手打了他。我当时就想,这么文绉绉的人,一定是把他惹急了才会动手。”
“赖子李?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秦风追问。
“那是出了名的老赖,经常来这蹭客人的酒。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说是向他讨债的人,大概都能排到火车站了!”酒保绘声绘色的神态,倒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笑话。
“秦队,这个李崇年,会和季子豪的死有关联吗?”路上,小聂最终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秦风看了眼窗外,陷入了沉思。
从酒吧回来后,秦风却始终没有找到李崇年。是的,他好像,凭空消失了。
秦风去过他住的地方,据说他最近好像是发迹了,不仅还上了债,还常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呸!伤风败俗!”邻居最后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口。
查过才知道,原来,三个月前,有一笔大额存款汇入他的个人户头,而打款人,竟然是季子豪。
“季子豪和李崇年,一个商界大亨,一个市井混混,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崇年的失踪,又和季子豪的死有无关联?”秦风想得出神,也就无暇理会小聂那些幼稚的问题。
4
陆天宇做了一个梦,梦见季雨菲孤零零地站在海边,渐涨的潮水向她涌来,陆天宇大喊着奔向她,季雨菲回过头,眼里流出的,全是血水。
陆天宇从梦中惊醒,抱紧了睡在身侧的季雨菲。陆天宇却觉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感到周围仍旧充满了海水的咸腥味道。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惊恐,陆天宇接通电话,迅速穿好衣服。
“怎么了?有案子吗?”季雨菲转醒,睡眼惺忪地问道。
“秦队来的电话,新案子,我必须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忙完了我就回来陪你”,陆天宇抱歉地说着。明明答应了季雨菲,这个周末要陪她在这里度假,可惜,可巧不巧地出了命案。
季雨菲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车子启动前,陆天宇抚了抚头,大概是昨天晚上喝得有些多了,疲乏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还好,命案事发地点只不过十几公里的距离。
陆天宇赶到现场才知道,死者,正是李崇年。
“溺死。据目击者证实,死者于凌晨四点钟左右,跳入水中,经目击者救起后,已无生命迹象。”小聂向陆天宇介绍道。
“请您再描述一下整个过程”,秦风看了眼陆天宇,点头示意,继续转向渔民。
“我每天凌晨都会在这出海打渔,大概是四点钟,我听见那个位置好像有放鞭炮的声音”,渔夫指了指事发地点,“我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外套的人跳到了海里。我赶忙着靠近,跳到海里把那人拖上岸,他已经没了气息。”
秦风指了指地上的啤酒瓶,“带走”。
5
“小陆,你怎么看?”会议室里,队里一边倒地认为,李崇年是畏罪自杀。可秦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队,我也认为,李崇年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现场没有出现第二人的痕迹,目击者的证言,也证明了这一点。”
秦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只一点,如果是自杀,为什么要在死之前放鞭炮?”
“可能是他想要一种仪式感呢……”小聂脱口而出,却对上了秦风不屑的眼神,也只好闭嘴。
“这点,确实是有些解释不通。”陆天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6
秦风再一次来到季雨菲的住处,这一次,季雨菲为秦风一行人准备了茶水。
“季小姐,抱歉,又叨扰您了。”
“别这么说,秦警官。配合办案,是身为公民的责任,更何况,是与我父亲的死有关。”
“季小姐,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了解,关于李崇年,你是否听你父亲提起过?”秦风开门见山。
“没有印象。”季雨菲回答干脆。
“季小姐,你父母,有留下相册什么的吧?方便拿给我看一下吗?”
“稍等。”季雨菲朝卧室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本相册。
秦风边翻着相册,边说道“早些时候,我们找到了李崇年的表姐,这才知道,原来李崇年的父亲曾是纺织厂的厂长,说来,他也曾经是个富二代。”
秦风看着其中一张照片顿了顿,继续讲述,“可惜了李崇年偏偏是个不争气的,每每赌输了钱就要找父亲救命,为了填补他,老父亲最终只能亏空公款,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秦风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不过,意气风发时的李崇年也算得上时风流倜傥,据说,也迷倒过不少少女。”
“季小姐,这照片上的人,就是你的母亲吧”,秦风将两张照片比对了一下,递给了季雨菲。
季雨菲仔细看着照片中的女人,眉目含笑,而站在她身边的,却不是季子豪。
“我一直在想,堂堂的商界翘楚,怎么会跟一个无赖扯上关系?看到这张照片,我才明白。”秦风抿了一口茶水,“您的父母,当年都是纺织厂的工人。我问过纺织厂的老人们,原来,当年您母亲最先爱上的,是李崇年。您父亲求爱不得,伤心离开,去了海南经商。然而,李崇年是出了名的风流,到底辜负了您母亲。就在您母亲心灰意冷之时,季先生事业有成,再次追求他当初爱着的女孩儿,也最终俘获了您母亲的芳心。”
季雨菲只是沉默地听完秦风的讲述,平静地说道“秦队长,您说的这些,我并没有听我父母提起过。我想,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父母大概也再不愿想起那段过往吧。”
秦风摸着鼻子点了点头,起身,“抱歉季小姐,您可能不太想知道这些。但是我想,作为受害人的家属,您有权知道事情的始末。”
“您是说,我父亲的死,和李崇年,和当年的一切,有关系?”
“不排除,不过目前,有些细节还需要证实。”秦风转身走向门口,表示告辞。
“嗯,季小姐,您还记得,您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是哪天吗?”走到门口时,秦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当然,12月28日。”季雨菲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
会议室里,秦风给队员们安排好了行动任务。如果他的判断没错,接下来,该收网了。
7
季雨菲打开房门,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室的温暖,今天,是她的生日。
陆天宇手捧鲜花,单膝跪地,逆着暖暖的灯光,季雨菲觉得,陆天宇永远都是那么清澈。
当陆天宇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时,季雨菲抱住他,哭了。陆天宇抚摸着她的短发,“傻瓜,哭什么?”却也不自觉湿了眼眶,“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儿,早点儿娶你,给你幸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陆天宇怕吵醒身边的女孩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秦队,你是说,找了很久的顾嫂出现了?C镇?好,我先去和小武回合,之后就去接她。嗯,好,希望她能提供些新的线索。”陆天宇挂了电话,门缝处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季雨菲,关上了卧室的门。
8
季雨菲来到顾嫂住处的时候,警队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季雨菲淡然地走下车,该来的,总会来。
秦风带着一队人走上前,“季小姐,果然是你。”季雨菲看见陆天宇站在其中,低着头。
审讯室里,季雨菲扬起头,“给我一支烟”。
秦风点燃了一支烟递给她,看着她驾轻就熟的模样,陆天宇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季雨菲吐出的烟圈很快散开。
“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秦风说着,将一粒药片推到了季雨菲面前。
季雨菲笑了笑,“百密一疏”。
“说吧,为什么?”
9
我叫季雨菲,二十二岁之前,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一个公主。
老人们常说,人啊,这一辈子的福,都是有数的。有的人前半生享福,后半生也总要遇上些祸事。很不幸,一语成谶。
二十二岁的那个深秋,妈妈去世,我的悲剧,自此开始。
妈妈走后,爸爸一度消沉,常常嗜酒。我看着他往日的神采飞扬渐渐淹没在酒精里,作为女儿,我很不忍。但如果我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宁可当时不去管他,任他醉生梦死,起码,他死后,我想起的,依旧是那个,爱我和妈妈如命的好爸爸。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是爸妈的纪念日,顾嫂请了半天假去看病。我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酒精味儿。我清理了爸爸的呕吐物,扶着意识不清的他回床上休息,盖上被子的瞬间,对上了他满是欲望的双眼。我被重重的压在床上,身体被刺穿的时候,惊恐地甚至忘记了惊叫。我看着天花板在我的泪水里跌得粉碎,一起碎掉的,是我以后的大半人生。
恶心,我觉得自己脏透了,我此后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为了提醒,提醒这人世,有多不堪。我吃掉了大半瓶的安眠药,任由那个男人猛烈地撞击房门,闭上眼,我就再也看不到,看不到这肮脏的一切。
可我还是被命运拖了回来。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我绝望得流不出眼泪,可更绝望的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告诉了我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原来,我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妈妈嫁给他时,肚子里的我,已经三个月大了。
我从他口中得知,我的亲生父亲,是李崇年。我从医院偷偷逃走,去了那个脏乱不堪的出租屋内,找到了我的生父。
在得知一切之后,李崇年表示,他愿意好好照顾我。我觉得“活着”有了一丝希望,起码,我还有亲人,他会好好对我。
我决定忘记一切,我不再是那个被捧在手心,幸福却脆弱的小公主,生活实实在在地给了我一巴掌,就是要我更加坚强,走完以后的路。
然而,我太天真了,命运,从来不肯放过我……
我醒来的时候,季子豪就坐在我的床前。我怕得浑身发抖,那个曾经我以为的‘英雄’,慈爱的‘爸爸’,此刻,正在用他充满淫欲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大叫着,求他放过我,进而警告他,我的生父不会放过他的。
他却更肆意地笑了,“小傻瓜,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你猜不到吗?我给了他一笔钱,他把你‘还给’我了”。
凌乱的出租屋内,铁床不断发出的摇曳声,我知道,我死了,死在这两个男人手里。
但我不甘心,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凌辱?如果天道不公,那我就替天行道。他们两个,一个假仁假义,一个见利忘义,都该死……
我假意顺从了季子豪,开始了我的全盘计划。城东的那个项目,我知道,他一直想要。我将窃听到的标底辗转泄露给了他的对手,那个项目的失误,让他在董事会受尽指责。后来,我又将他作假帐的风放了出去,虽然他做事不留痕迹,最终逃过了一轮轮审计,然而,接连的负面消息,也使得公司的股票跌倒了谷底。
他有心脏病,我一直都知道。接连的打击使他病情恶化,他的私人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事发那天,我给他打了电话,不过不是叮嘱他吃药,而是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极尽咒骂的言语,终于让我听到了电话那头重重的喘息声,紧接着,我听见药瓶掉落的声音。我笑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偷偷换掉了瓶子里的药片,此刻,散落一地的,不是救心丸,根本就只是维生素。
我赶回去,不出意料地看见他死在了家里,平静地收起地上的药片,将一早被我收起了的救心丸重新倒在了地上。
季子豪就这样被我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接下来,轮到李崇年。
在我的诱导下,你们开始调查他,我很满意。
我找到李崇年,告诉他,他的麻烦来了。起初,他并不害怕,反正他又没杀人。我跟他说,至少,他敲诈过季子豪,这一点,足够他蹲上几年。他最终还是怕了,在我的安排下,躲到了那个小岛上。
你们猜的没错,李崇年死的那天,我在现场。
我提前约了陆天宇去度假村,其实是想,方便作案。我在陆天宇酒里加了东西,不会伤了他,却可以让他睡得失去知觉。
李崇年躲起来之后,他的东西,都是我买的,包括那件红色外套。
我穿着一样的红色外套,约他在海边见面,顺便透漏给他,警察已经查到了那笔钱。他慌了,我告诉他,没人能找到他,他满意地笑了,“果然,还是女儿最贴心”。
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他倒在了我面前,我在他酒里,加了一样的东西。我将他推到了海里,连同那个他喝过的啤酒瓶。看着他被海水冲走,我笑了,“贴心的女儿,送你走完最后一程。”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鞭炮,吸引对面渔夫的目光,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跳到海里。以当时的距离,他一定以为,跳下去的,是死者。
10
陆天宇看着季雨菲,她面无表情,好像是讲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听着听着,不觉将笔尖扎进了皮肤里。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季雨菲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看向陆天宇。
“李崇年死的那个早晨,醒来时,我闻到了你头发上的咸腥味儿”,陆天宇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
“原来,那场求婚,也是一个套……”季雨菲冷笑着,摸了摸无名指。
“我在赌,如果不是你呢?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会结婚……”
“可你赌输了。因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放弃幸福的机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自保。所以在听到你说找到顾嫂的时候,我一定会慌,会想要抢先一步找到她,销毁证据。”季雨菲打断他,说着更可怕的事实。
陆天宇抬头看了天花板,努力地不流悲伤的眼泪。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季雨菲看着秦风。
“没有了”,一时间,秦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宇,我爱你,都是真的”,季雨菲说着,掩住了口鼻。
秦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扑过去,却为时未晚。
氰化物,季雨菲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在陆天宇面前。
11
顾嫂离开警局时,秦风叫住了她。
“顾嫂,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到你,为什么你突然出现,还主动到警局?”这是整个案件里,最让秦风想不透的地方。
“不是你们,先给我打的电话吗?说是有个案子,关于我的老主顾,需要我配合?”顾嫂一下子也蒙了。
“我们?”陆天宇强忍着悲伤,不敢置信。
“是啊,两天前,一个女警察,给我打了电话。”
整个警队陷在一片悲伤的情绪中。
这个叫季雨菲的女孩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逃脱。
陆天宇想起很久前的一天,季雨菲说有一个用警局座机打过来的诈骗电话,陆天宇还给她讲解了骗子的作案手段。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周密的局。季雨菲将所有人圈在了局里,包括她自己。
怪不得,她那么细心的人,会独独漏了一粒药片,怪不得,她会那么莽撞地去找顾嫂。从一开始,她的意图,就是同归于尽。
警局的角落里,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哭了。人们面面相觑,却终究不曾上前劝慰。
秦风看着窗外正在飘落的花瓣儿,办案多年,本以为自己已刀枪不入,这个女孩儿的遭遇,却让他悲从中来。从前,他只听说过,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直到此刻,他第一次发觉,这人间四月,原来也这般,芳菲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