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十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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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生活中处处有困难,许多设施是给健全人建造的,而我只能适应这一切不便,并想办法克服。

吃喝拉撒是每个人一生中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从如厕说起,小时候我是要母亲抱着大小便的,等我长大些母亲抱不动了,于是就依靠一把椅子。那时候无论我去哪,只要我常在的地方,厕所里都会备上一把折叠椅,方便我如厕,就这样一直到我19岁。

后来我跟自己说,不能被一把椅子束缚住啊,这样我还怎么能够走出家门,走进社会?为了自由,我学会了蹲着走路,其实十几岁的时候就会了,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蹲着做点什么。经过反反复复的练习,我终于可以不用任何辅助工具自己如厕了,觉得自己朝生活向迈近了一大步。

某个父母不在家的午后,我想看看父亲那些尘封的旧书,想起它们被母亲放在了二楼。一级级台阶在我面前向上延伸,一头是我无力的双腿,一头是书的召唤,我有些犹豫。转念我对自己说,必须得试一试,不可以被台阶困住脚步。挪下轮椅,用手扶着脚我登上了第一个台阶,第二个,第三个.......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艰难,但是当我登上第四个台阶回头望时,这高度已超出了我平时高度的许多。身后的虚空和台阶的漫长,让我心生恐惧,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会滚下去的吧,会不会摔断胳膊?恐惧从心底一下子升腾起来。

那一刻真希望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我,保护我,只要一个人我都会毫无畏惧。好像我一直在把自己的安全感建立在外界的人或物身上,不一定比我强大,只要在便觉得踏实。

但是人生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痛苦或者欢乐只能自己浅斟慢酌,就像此刻我必须要独自面对眼前的一级级台阶,面对内心深深的恐惧。是的,必须面对,我望着它,就像面对着自己注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一生。这长长的台阶已经化成了我整个的人生,而台阶那头的书就是我心里最执着的梦,若没有勇气走完接下来的路,这一生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惨淡无望。

我要走下去,即使身边无人陪伴,即使内心惶恐不安,即使前路坎坷,即使所有努力之后依然未到彼岸......

带着一份决然,我慢慢继续向上攀登,不再想会不会摔倒,摔倒后有怎样的后果。我用自己的姿态向前,蜗牛一样缓慢,楼梯的那头是我生命的尽头,这尽头有我的梦,美丽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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