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句话:世界上戛然而止的故事那么多,而那些怀着希望说的不仅仅是故事。
旧事如浮萍折折转转漂向记忆的河流,跟阿楠分开还好像是昨天,分开的仓促正如相遇的偶然与不经心这些也都已通通奔赴时光的暗流。我像个老人坐在摇椅上翻看着阿楠与我的记忆簿。
秋日的萧瑟遍野了我的世界,头顶旋舞的落叶似是不甘树的不挽留而迟缓的落下,站在我身旁的阿楠抬头看着那棵满目疮痍的朽树近似悲凉的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列夫托尔斯泰说:幸福的人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阿楠是个不幸的让人心疼的孩子,母亲在她出生时大出血而亡,父亲不知所踪,我从认识阿楠,便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也从来不知道他在哪。阿楠的外公外婆觉得阿楠是个倒霉的孩子,从来没有给过阿楠一丝的爱,阿楠自小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成长的艰辛使阿楠看起来不同于同龄的孩子。那是12岁的我对12岁阿楠的记忆。
第一次见阿楠时,正值盛夏落日时分,12岁的阿楠,瘦小孱弱的身体使劲用力的给她奶奶推卤蛋车,因为力气太小,本就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越显现的狰狞,像个吃了酸柠檬的猴子,坐在店外台阶上吃着雪糕的我,想到一下就笑出了声。阿楠听到停下,带着夕阳的暖色走了过来,那是一张极清秀的脸,清澈的眼眸像一汪清泉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只是那汪清泉下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她走进我面带怒色的指着我说,不许笑,你,过来给我推车。我便止了笑唯唯诺诺的吃掉最后一点雪糕,缓缓起来跟她推车。这一推,至此后时光中我有了一生的朋友——阿楠。
阿楠的爷爷奶奶从小对阿楠要求极其严格与苛刻,用过来人的想法强行限制着阿楠,在17、8岁还是做梦的年纪而阿楠连想都不敢想,争分夺秒的跟时间赛跑,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样子。阿楠跟我说:我不能任性,不能无理取闹,不能像你一样幻想些什么,我怕做的梦太美,有天醒来会无所适从,这些都是出生就定好的,这是宿命,至少现在的我躲不开逃不掉。
长大后的阿楠做着爷爷奶奶期望的工作与生活,只是爷爷奶奶的威迫日益加重更像是一个枷锁一天一天在增加它的重量,束缚着禁锢着阿楠,但对于命运又毫无办法。
成长这件漫长的事也在阿楠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二十出头的年纪像个历经沧桑世故的中年人,目光稳重而深远,我常常觉得,阿楠不该是这样的。
自那日树下的匆匆一别,再没见过阿楠,但想来阿楠是更早的看清了这个世界,才匆匆的下定决心想要逃离。阿楠走后, 忙碌的工作生活像是巨兽,压的人喘不过气,久了,我也渐渐迷失在现实的河流。以前常常陪阿楠去的地方也像毒一样的纠缠着,每一条街,每一条巷,每一片青砖绿瓦都有我跟阿楠的记忆。
没有阿楠下班后的日子里常会去海边吹风,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像是阿楠那双温暖厚重的手在抚摸着我。我知道,我是想阿楠了。坐在礁石上看着天色逐渐暗淡,海水逐渐汹涌的起伏像是夜的保卫者在驱赶无知的人类。还在嬉戏玩闹的人群她们一定不知道这是海的愠怒,这个秘密只有我跟阿楠知道,这是阿楠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像是一个得到独有糖的小孩,偷偷品尝着它的甜气。谁也不给。
后来阿楠给我寄了一封信,信封里额外的还装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阿楠在群山环绕中浑身散发着光,那张清秀的脸也多了几分温柔与淡然,清泉似的眼睛也像是活了,泛着潺潺流水。我想阿楠这只鸟终于飞上了自己的蓝天做着翱翔的梦。阿楠的信中写了一句话:终于不像是在为谁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