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凌霄记

《酉阳杂俎》

古龟兹国王阿主儿者,有神异,力能降伏毒龙。时有贾人买市人金银宝货,至夜中,钱并化为炭。境内数百家皆失金宝。王有男先出家,成阿罗汉果。王问之,罗汉曰:“此龙所为。龙居北山,其头若虎,今在某处眠耳。”王乃易衣持剑默出。至龙所,见龙卧,将欲斩之,因曰:“吾斩寐龙,谁知吾有神力。”遂叱龙,龙惊起,化为狮子,王即乘其上。龙怒,作雷声,腾空至城北二十里。王谓龙曰:“尔不降,当断尔头。”龙惧王神力,乃作人语曰:“勿杀我,我当与王乘,欲有所向,随心即至。”王许之。后常乘龙而行。

疏勒河水裹挟着夕阳余晖穿过龟兹城时,商贾阿依木的惨叫声划破了黄昏。我站在金雕纹饰的露台上,看着这个粟特商人抱着满筐焦炭瘫坐在市集中央,玄色缠头滚落尘埃,露出斑白的鬓角。

"王上,这已是本月第七起了。"侍卫长拓跋野的青铜护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西市三十六户商贾的货舱,子时前还是金银璀璨,鸡鸣时分全数化作焦炭。"

我摩挲着腰间鎏金剑柄上凹凸的于阗文,那是王妹远嫁时留下的印记。城楼角铃在热风中叮咚,带着沙漠特有的燥意。自三月前商路重开,这诅咒般的怪事便如附骨之疽。案头堆积的羊皮卷里,尽是百姓按着朱砂手印的泣血诉状。

"备马。"我突然转身,织锦披风扫落案头琉璃盏,"去雀离大寺。"

月光在九重佛塔间流淌如水。当我推开绘有飞天藻井的禅房门时,青烟缭绕中现出个清癯背影。褪色的赭黄袈裟下,那截露出的手腕仍带着幼年驯鹰时的旧疤。

"阿羯,你可知..."

"毒龙盘踞北山,寅时三刻,当眠于摩诃衍洞。"未等我问完,阿羯的声音已似磬音清越。他缓缓转身,眉间那颗朱砂痣在长明灯下宛如血珠,"只是父王当真要斩龙?"

铜灯树爆出个灯花,惊起梁间守夜的雨燕。我望着这个八岁便出家的长子,突然想起他幼时总爱蜷在孔雀毡毯上听龟兹乐的模样。如今他的眼眸却像克孜尔千佛洞最深处的那尊佛像,慈悲中带着亘古的苍凉。

"此龙不除,龟兹永无宁日。"

"龙本属天龙八部,嗔心起时方堕魔道。"阿羯指尖的沉香念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青砖,发出玉碎般的清响,"父王剑锋所指,当有雷霆手段,亦需菩萨心肠。"

寅时的北山弥漫着硫磺气息。我卸下金冠玉佩,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摩诃衍洞深处传来的鼾声震得岩壁簌簌落尘,借着洞顶裂隙漏下的月光,终于看清那盘踞在钟乳石间的魔物——虎首狰狞,金鳞耀目,龙须随呼吸起伏如蛇信。

龙牙剑出鞘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初登王位时,老国师占卜所言:"王星犯天狼,当以仁德降魔。"剑锋在距龙颈三寸处凝滞,月光在剑身流淌成河。

"起来!"我暴喝声惊起夜枭,剑气劈碎洞中石笋。毒龙金瞳骤睁,额间逆鳞炸起,周身腾起青紫火焰。那兽吼竟似万千青铜钟同时震响,整座山崖都在战栗。

龙身暴涨时,我跃上它虬结的背脊。鳞甲灼得掌心发烫,腥风裹挟着碎石扑面。当毒龙化作雪狮欲将我甩落悬崖时,我反手将剑锋刺入它左眼三寸。圣湖之水倒映着我们纠缠的身影,如同天神与恶鬼共舞。

"尔不降,当断尔头!"

当毒龙载着我冲入云层时,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吼声混着雷鸣。暴雨倾泻如注,龙血在剑槽中沸腾。这孽畜竟驮着我直上九霄,云层间电蛇狂舞,仿佛要将天地劈开。

忽然掌心传来异样震颤。垂首望去,毒龙金鳞间竟渗出殷红血珠,在暴雨中绽放成莲。它突然口吐人言,声若古钟:"吾本昆仑守山灵,三百年前因误伤牧童被贬凡尘。今受业火焚心,方铸此错..."

暴雨模糊了视线,我却看清它残缺的右角——那分明是雷击的旧伤。二十年前那个雷雨夜,我曾在克孜尔石窟救过只受伤的白鹿,额间也有这般灼痕。

"若立誓镇守商路,本王许你戴罪修行。"

龙身猛然顿住,云层忽散,露出沙漠璀璨星河。毒龙长啸声震落星辰,化作金鞍落于我胯下。拂晓时分,当我乘龙掠过龟兹城楼时,看见拓跋野的青铜剑坠地,百万百姓伏地高呼"龙骑天王"。

如今我常在暮色中乘龙巡视商队。毒龙——该称它"金璃",总爱在飞越雀离大寺时低垂龙首。寺顶琉璃瓦上映出阿羯的白衣,像朵永不凋零的优昙婆罗花。

昨夜处理完最后份诉状时,金璃忽然开口:"当年王为何不斩我?"我望着案头阿羯送来的《妙法莲华经》,经卷边角还沾着摩诃衍洞的硫磺尘。

"斩龙容易,"我轻抚它新生的玉角,"降心难。"

星河在天际流转,驼铃在远方摇曳。金璃的吐息化作暖风拂过棉田,那些曾化作焦炭的商货,正在月光下发出比从前更璀璨的光。

七月十五孟兰盆节,我在烽燧台看见第一盏河灯触礁。金璃的尾尖无意识扫过疏勒河面,溅起的水花打翻了商队供奉的莲花灯。那盏描金纸灯在漩涡中沉浮,忽被某种漆黑之物拽入河底。

"王,商队三个月未敢夜行。"金璃的声音闷如地鸣。它最近总爱盘踞在烽燧台箭垛上,将龙须垂入河水,说是要涤净鳞片间的血腥气。我望着河面下蔓延的阴影,想起三日前胡商禀报的怪事——十二匹骆驼在渡河时突然发狂,眼瞳赤红如滴血。

子夜的法螺声撕开寂静。当我和金璃赶到河滩时,正撞见戍卫军士用长矛挑起具浮尸。月光照在那人青紫的面容上,竟是被劫杀半年的于阗使臣。更骇人的是其胸口绽开的血洞中,钻出条生着人面的蜈蚣。

"饿鬼道的气息。"金璃逆鳞乍起,龙爪在地面犁出深沟。我俯身细看,蜈蚣额间朱砂符文明灭,正是龟兹镇魂秘术的变体。河风忽送梵音,转身见阿羯的白衣拂开芦苇,手中金刚杵嗡嗡震颤。

阿羯在尸身上方结起曼荼罗结界时,我注意到他腕骨凸起如峭壁。这个自幼不沾荤腥的僧人,此刻竟允我剖开尸身腹腔。当龙牙剑挑出糜烂的胃囊,滚出颗鸽子蛋大小的舍利,在场所有人皆倒吸冷气。

"是迦腻色伽王的佛顶骨舍利。"阿羯指尖悬在腐肉上方三寸,"有人将圣物塞入死尸,借饿鬼怨气污染佛宝。"他忽然抬眸望我,眼中流转着克孜尔石窟壁画里才有的悲悯,"王可记得二十年前的无遮大会?"

我握剑的手猛然收紧。那场七年一度的佛门盛会上,三十六国高僧携圣物云集龟兹。就在我主持焚香典礼时,一道惊雷劈中大雄宝殿,八宝琉璃盏中的佛陀真身舍利不翼而飞。

金璃忽然发出痛苦的低吼。它左前爪鳞片缝隙里,不知何时钻进了数十条赤红蜈蚣,每一只背上都浮凸着扭曲的梵文。

给金璃刮鳞疗伤那夜,我窥见了天龙八部的秘辛。龙血滴入银盆竟化作金箔,每一片都映出支离的往事:三百年前昆仑雪崩,少年僧侣剖心饲虎,虎尸额角生出玉鳞;二十年前雷雨夜,我抱回的白鹿对着失窃的佛龛垂泪。

"那些蜈蚣在啃噬我的功德。"金璃将下巴搁在烽燧台垛口,月光透过它渐趋透明的龙角,"当年我盗舍利是为修补雷击之伤,如今业力反噬..."它突然剧烈咳嗽,吐出颗裹着粘液的夜明珠,珠内封印着半枚带血的獠牙。

我拾起明珠的刹那,阿羯的预言在耳边炸响:"王星犯天狼!"西南天际确有赤芒暴涨,那是天狼星二十年一现的凶兆。更蹊跷的是,珠中獠牙的纹路竟与国库失窃的于阗玉玺完全契合。

为追查舍利下落,我扮作粟特商人潜入鬼市。金璃化作臂钏盘在我腕上,鳞片随魔气浓淡忽冷忽热。当子夜更梆响起,沙漠突然升起无数碧绿鬼火,凝结成座琉璃宫殿。我看见二十年前失踪的各国圣物在虚空中流转,而端坐莲台的拍卖师,竟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蜃妖吞食记忆造的幻境。"金璃的传音入密带着刺痛,"西南柱下穿赭衣者,是操纵蜈蚣的术士。"我按剑逼近时,那人的幂篱突然自燃,露出阿羯的面容——不,是眼尾多颗泪痣的镜像。

幻象崩毁瞬间,真正的阿羯从虚空踏出,手中转经筒射出万字金绳。赭衣人天灵盖炸开团黑雾,化作百足虫钻入沙地。我挥剑斩断的虫尸喷出蓝血,落地凝成"疏勒"二字。

我们追踪至疏勒河源头时,正值阴阳交替的魔时刻。圣湖水倒悬天际,每一滴都映着不同时空:三百年前金璃跪在昆仑墟领罚,二十年前我率军屠戮叛党的血河,昨夜鬼市中阿羯将金刚杵刺入自己胸口...

"此乃孽镜台。"金璃龙尾扫过水面,涟漪里的阿羯突然睁眼,瞳仁变成蛇类的竖线,"有人篡改了因果线,要将佛劫嫁祸龟兹。"它忽然纵身跃入倒影,我紧随其后,却在时空裂缝中看见骇人真相——二十年前盗舍利的,竟是如今端坐莲台的自己。

湖水突然沸腾,金璃在时空中现出白虎真身。当它衔着破碎的佛顶骨舍利跃出水面时,阿羯的诵经声自过去现在未来三重时空同时响起。我手中龙牙剑不受控制地刺向白虎心脏,而剑柄上的于阗文正在褪色,露出"迦腻色伽"的古老铭文。

金璃的白虎真身坠入圣湖时,湖水倒卷成通天水幕。我握着刺入它心口的龙牙剑,看见三百年前的昆仑雪崩在每一滴水珠里重演。阿羯的诵经声突然变得尖锐,他雪白僧衣上绽开血梅——三世镜的碎片正从时空裂缝中迸射而出,割裂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线。

"父王,闭眼!"阿羯的喝声裹着雷霆。我本能地翻转剑柄,却在剑身反光中瞥见惊悚一幕:二十年前无遮大会上,另一个"我"亲手将佛顶骨舍利塞进雷击木匣,匣面赫然刻着疏勒皇室的狼头徽记。

湖水轰然砸落。金璃在血泊中化作人形,眉心血痣与阿羯的一般无二。他颤抖着抓住我的犀角腰带,吐出的梵语竟与雀离大寺晨钟同频:"迦腻色伽...轮回印..."

当夜龟兹城飘起赤雪。我站在烽燧台看着十二座佛寺同时撞响丧钟,金璃的业火已染红半边苍穹。阿羯在祭坛上以血画曼荼罗,忽然抓起把赤雪咽下:"是波旬的骨灰。天魔要开无遮大会。"

仿佛印证他的断言,被业火映红的云层突然洞开。无数飞天披着璎珞坠落,却在触地刹那化作森森白骨。街市上传来癫狂笑声,白日里哭嚎的百姓此刻竟在火雨中起舞,他们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跳动的心脏供奉虚空。

"恭迎圣主!"拓跋野的青铜剑哐当坠地。这位跟随我二十年的侍卫长,此刻天灵盖钻出朵血肉优昙花,花蕊中坐着三寸高的魔佛,容貌与我镜中倒影分毫不差。

金璃在祭坛中央现出白虎原型,业火在他皮毛上烧出《楞严咒》经文。阿羯突然割开手腕,将血涂在我的龙牙剑上:"王可记得那只白鹿?"

剑身沾血的刹那,时空再度扭曲。我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不,是身着猎装的迦腻色伽王,将箭簇从白虎额角拔出。那虎跌跌撞撞逃进石窟,舔舐的却是尊碎裂的佛像。

"金璃本是镇守佛牙塔的灵虎,因你前世误伤堕入轮回。"阿羯的瞳孔变成琥珀色,身后浮现千手观音虚影,"今世他盗舍利,是为补全你残缺的佛性。"

业火突然聚成莲花,花心托着枚带齿痕的佛牙。满城狂舞的百姓同时静止,他们开裂的胸腔中传出同一个声音:"波旬在此,谁敢称佛!"

我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佛牙表面浮现的影像,分明是阿羯在摩诃衍洞剜出心脏喂食白虎的画面。金璃突然暴起叼走佛牙,业火顺着他的獠牙烧向我的冠冕。

"现在你知为何因果线被篡改了?"波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朱雀大街上,无数个"我"正手持龙牙剑刺向阿羯后背,每个时空的剑锋都沾着不同的罪孽。

阿羯却笑了。他震碎腕间佛珠,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化作金粉没入我的铠甲:"父王,斩业非斩人。"话音未落,他已握住我持剑的手,狠狠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喷溅的瞬间,金璃额角雷击伤疤突然剥落,露出里面跳动的佛顶骨舍利。波旬的狂笑变成怒吼,因为阿羯掏出的心脏上,清晰烙着我的王印。

三世镜在血雨中重组。我看见自己前世今生所有杀业化作黑绳,正被阿羯的心头血寸寸腐蚀。金璃仰天长啸,衔着佛牙跃入业火,白虎真身浴火重生为八部天龙。

"以心印心,万法归一。"阿羯的声音渐渐飘散。他的身体化作无数金色流沙,流入每具狂舞的躯壳。朱雀大街上,拓跋野额间的魔佛惨叫消融,百姓胸前的血窟窿里长出优昙花。

金璃载着我腾空时,龟兹城正落下百年未遇的甘霖。我摸到铠甲内层暗袋里的物件——是阿羯最后塞进来的半枚虎牙,牙根处刻着比粟特文更古老的六个字:"阿羯即金璃,金璃即汝心。"

疏勒河倒映着新月初升,河面漂来盏未熄的莲花灯。灯芯爆出个火星,恍惚又是那个雷雨夜,少年将受伤白鹿抱回王宫时,它眼中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

疏勒河在第七个无雨之夜倒流。我赤足踏入冰凉的河水,金璃化成的臂钏突然灼痛如烙铁。水面浮起千万盏残破河灯,灯芯幽蓝磷火聚成张女人面孔,眉眼竟与二十年前难产而逝的王后七分相似。

"阿羯用魂飞魄散换来的太平,不过百日而已。"那光影开口时,河底淤泥翻涌出森森白骨,皆是头戴青铜面具的疏勒武士。最骇人的是每具骸骨天灵盖上,都嵌着片带齿痕的佛顶骨舍利。

金璃在我腕间震动如雷:"是水月观音的颠倒幻境!"话音未落,整条河突然竖立成镜,照出我身披血袈裟的模样。镜中"我"手持骷髅念珠狞笑,脚下踩着阿羯尚未闭目的头颅。

为破幻境,我重返雀离大寺地宫。尘封二十年的鎏金棺椁中,王后的鲛绡嫁衣仍缀着西域三十六国的明珠。当指尖触到棺底暗格时,当年她临终塞给我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暗格里竟躺着把生锈的童子剑,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阿羯八岁出家那日,我亲手系上的平安结。

剑锋出鞘刹那,地宫四十九盏长明灯同时爆燃。火光中浮现阿羯的剪影,他正在擦拭某尊佛像的金身。我凑近细看,那佛像面容竟是波旬,手中托着的却是龟兹传国玉玺。

"王可记得这把剑?"金璃的声音带着奇异回响,"这是用迦腻色伽王断齿所铸,本该镇在昆仑墟..."他突然噤声,因剑身映出王后临终场景:她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写"疏勒",肚腹却诡异地蠕动着爬出条双头蜈蚣。

重返疏勒河那夜,天降绿雪。我以童子剑挑起盏残破河灯,灯面绘着的飞天突然流泪。血泪坠地即燃,烧出幅龟兹王城地图,每处佛寺方位都对应着疏勒武士骸骨的位置。

金璃化龙真身冲入云霄,吐出三百年前吞下的雷劫之火。火光中浮现座倒悬城池,街巷间游荡着半透明的亡灵——正是半年前商路断绝时,在沙漠失踪的三十六国使团。

"他们在等替身。"阿羯的声音突然从剑柄传来。我猛然回头,见月光将童子剑的影子拉长成僧侣模样。影子伸手点向河中某处,那里沉浮的河灯突然拼成句佉卢文谶语:"无相非相,劫火自焚"

循着影子的指引,我在河底淤泥深处掘出尊黑曜石佛龛。龛中并坐两尊金身佛陀,一尊悲悯相,一尊怒目相,共同托举着龟兹玉玺。当童子剑挑开封印符咒时,双佛突然睁眼,四手结出波旬的邪印。

"原来如此!"金璃的龙啸震碎十丈冰层,"当年无遮大会失窃的根本不是佛顶骨舍利,而是这对被诅咒的阴阳佛陀!"他话音未落,双佛金身褪去,露出里面相拥的干尸——竟是我与阿羯的面容。

河面忽然升起十二轮血月。每轮月中走出个"我",或持剑或捻珠,额间皆印着疏勒狼头。他们齐声笑道:"你以为斩的是魔,实为杀佛;你以为救的是苍生,实为饲虎。"

童子剑在掌心化作齑粉。金璃突然盘成法阵将我护在中央,每一片龙鳞都映出段轮回:三百年前我误伤灵虎,二十年前阿羯剜心饲魔,此刻河底干尸额间的朱砂痣同时渗血...

"王还不明白么?"阿羯的影子在剑尘中凝聚,"波旬即佛陀的倒影,你斩的每个魔头,都是前世未渡的自己。"他残影突然扑向双生佛陀,在触碰佛龛瞬间,我瞥见他后颈浮现的虎形胎记——与金璃化形为人时的印记别无二致。

疏勒河开始沸腾,每滴水都映着不同的抉择。我拾起河中残剑碎片,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口。血溅佛龛的刹那,阴阳佛陀发出惨叫,金璃的龙角绽放出真正的佛光,而千里外雀离大寺的晨钟,正撞破第一百零八重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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