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这一篇我想说说留学期间打工的经历。
相比澳洲本土学生,中国留学生物质上要有不少的优势。那时候刚好是iphone3发布的时候,澳洲的手机不需要买,可以跟运营商签合约。比如说iphone3是一个两年的合约,手机是你的,每个月要交49刀的费用。基本上所有留学生都有一台iphone,而当地学生用的都是老款非智能手机。有时候上课,看到一些同学穿着正装,背着双眼包,下课后就往车站跑。他们都是有兼职的,很多当地学生的读书费用是自己挣的或者申请贷款自己还。我有个很要好的澳洲同学Ryan,他27岁读本科,申请政府贷款,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挣钱,自给自足。看到他的简历,工作经验很丰富,从十多岁就开始从送报纸这类小事开始做了。
中国留学生的社会实践经历基本都是一张白纸,不少学生每天都穿戴名牌,搭配精致地去上课。相比之下,我们是没什么竞争力的。我是不愿意每个月就靠父母给的生活费然后去精算澳洲的物价,我当然会选择打零工。中国留学生能做的事情有限,基本就是中国的雇主愿意招聘了。这其中也是有潜规则,中国老板不会给政府规定的合法时薪,中国留学生也很难找到愿意给合法时薪的雇主,所以最终的搭配就是中国留学生给中国的老板打工,只能拿合法工资的50%-70%,也就是打黑工。
试工
小Q很快在一家台湾老板开的奶茶店找到工作了,工作挺辛苦的。台湾老板是处女座,有洁癖,所以多个方面要求很严,很多次小Q下班路上都是哭着给我打电话。小Q家境很好,父亲是富商,只是这姑娘好强,一定要兼职。我的第一份试工是在一家寿司店,之所以说试工,是因为那时没工资的,就是老板觉得你还行就让你来试试看。我是没有一丁点工作经验的,出国前家务做的也很少。那天一早到了店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女生,她算是老员工了,告诉了我大概要做些什么。老板是福建俩夫妻,老板娘挺刻薄的,从长相就可以看出。我把地给打扫了,收拾起来的碟子也洗了,老板娘一直说我做的很慢一直在催我。我才刚来,什么都不熟悉,已经用很快的速度在适应他们的节奏了,我当然做不到老员工那种效率。有两个澳洲女孩吃完寿司后,老员工要我去收拾碟子,我就把用过的碟子拿去后厨准备洗了。当时店里很吵,老板娘一直朝我喊先不要收还没算钱,我是真的一点都没听到。老板娘气冲冲来到后厨,很用力的推开了我,很狠的说: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要不要我用英文讲。当时我是懵的,老板娘个子小,但是推我的那一把力气可不小,我差不多快倒在地上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然,当时也是特别委屈,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责骂,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直试工到下午两点休息,老板说要我等他的安排。我的第一次试工就这么结束了,很累,很憋屈,而且我特么还没吃饱!在回去的公交车上给小Q打电话,一直哭,突然很理解她的工作经历了,这些经历,也是一种成长。
烫衣店
在澳洲能去烫衣店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上流社会的,这类人会很注重仪表,衣服上是绝对不能有一丝折痕的。在澳洲开烫衣店基本上都是中国人,因为这行业属于劳动密集型,澳洲当地人才懒得做这些。当然收费也不便宜,有些讲究点的家庭一周烫衣服的钱换成人民币就是1000多了。我第二次找工作就找到了一家上海老板开的烫衣店。上海老板很龟毛,扣细节,不过他做出来的东西也深受客人的喜欢。他对我们员工的要求自然就很高了,我刚开始一小时就给他烫1件衬衣出来,一旁很熟练的老手印度阿三哥一直说我不适合做这个也不会做好。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被阿三这么一说我就不开心,我妈他们知道我找了这样的工作也说我做不好的。我骨子里还是比较倔的,我就偏要做好这个事情,一段时间后,我的速度很快了,一小时可以拿到12刀的工资了。那时候小Q还是8刀一小时。上海老板其实也挺有水平的,他是国内第一批大学生,因为当时国内的一个不能说的运动,他们这批大学生心灰意冷去了国外。上海老板对我也不错,我相信他是很好心的,有时候会带一些吃的分给我,他的女儿比我小两三岁。
有一天老板说他的一个朋友在赌场需要钱,而他刚付了店里一季度的水电费问我可不可以借3000刀给那个朋友周转,她可以还3200刀给我。我再交代一下背景条件,这个老板人真的挺好的,对我像是长者一样,我当时是很相信他的。他说之前来店里打工的小姑娘也接过,每次这个朋友会多给100-200刀,大家都开心。老板强调了很多次这个朋友是他很要好的一个,他们经常一起玩,之前都是全额把钱还给别人了。说实话,我愿意把钱借给这个人,90%出于对老板的信任,10%出于许诺的200刀。跟他的那个朋友(人称芳芳)联系上后,我在周六特意打车去银行给她汇了3000刀。
没见过面,没借条,我就把当时仅有的3000刀借出去了。后来还钱的过程很漫长,这个人时而联系不上,时而不接电话。说好的两天还,最后是一个月后给了我800刀,还剩下2200刀没有着落。这时候的老板也懵了吧,所谓的好朋友他自己都联系不上了,但是他却不承认自己是担保人的角色,因为从始至终他没说过如果芳芳不还钱会怎么样。那3000刀是我的生活费,对不起爸爸妈妈,我骗你们说我要在假期上课需要交一门课的学费,让你们又给我寄了3000。这件事,到现在我也没敢跟你们说。我们这一生会听过很多大道理,以及过来人的经验,但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经历才能深刻。就好像刚到澳洲时我时常迷路,哪怕出门前小X跟我说的再清楚,我也会走错路,错路走多了自然就知道你该走的是哪条路了。这件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很难过,更多的是自责吧。
周围的朋友知道这件事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好浩跟中指哥约老板出来谈。他们都是上海人,好浩跟中指哥身高都在180+,把我拦在身后跟老板谈。万幸的是再怎么激动他们俩没有动手,不过老板倒吓得不轻。小Q那段时间要买电脑1400刀,我以要买机票没钱为由找老板借钱,实则这钱刷的信用卡给小Q买的电脑,小Q把这钱又转给我了。所以一共还有800刀没有要回来。这事情给我上了一课,也怪自己太年轻了。
又是烫衣店
不久之后我又找到一家烫衣店的工作,突然觉得之前上海老板的吹毛求疵还是有好处的,我在新工作表现的最为突出,很快就做到了店长。每天接待客人订单,大理店里的大小事情。基本上店里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在新的烫衣店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愉快的,客人都比较喜欢我,会经常给我小费,老板也经常安排我去上班,所以那时我挣的钱还是蛮多的,一个月的兼职差不多上万了。当然也是很辛苦的,每天上班基本上都是站着,每次都是10小时+。我算是能吃苦的,这份工作我做了两年。可能换成在国内,愿意做这类工作的只有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大妈了吧。职业不分贵贱,只要认真努力,各行业都有佼佼者。
当然也有不愉快的时候。有一个周六,店里特别忙,店不大,我取完客人的衣服就会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客人来买单开发票最后把衣服交给客人。那天失手把一个客人儿子的领结拿给另一个客人了,所以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丢了东西的客人脾气很爆,态度自然不好,要了老板电话骂了老板一顿。那天早上我开门上班,接到了老板电话,我一句话没讲,老板在电话里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当然觉得很委屈我也一直哭,电话挂了还在哭。这是我的错造成的,我可以接受老板和客人的指责。现在想起还好当时没有客人来店里,不然我真的没法接待。中午的时候好浩给我送水果,其实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积极,刚好这天他来了。看到他来了,我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最后老板在监控里看我不堪的自责又给我道歉...
TDC
当然我也有拿过正而八经合法工资。
给当地一个组织帮市政厅收集数据,工资是之前工作的两倍吧。这工作很简单,记录交通数据或者采访路人就可以了。当别人看到我们穿着制服的时候,对我们多半是尊敬的。有个老太太拉着我一直抱怨社区安全度不高,其实我们只是收集数据,不是真的警察。这个工作很轻松,收入也不错,没有给中国老板打工那么坎坷。
论文写手
我做过最赚钱的工作就是当论文写手。
这个市场实在是太大了,我也不明白这些留学生出国是干嘛的,作业都不做,只想拿个毕业证给父母看就好了。做写手,收入是按字数算的,如果想要高分,催的急,再加钱。如果是我本专业的论文,我的产量大概是3天4000字赚4000-5000人民币。所以在出国中后期,我的生活还是比较“富裕”的。不花父母的钱,用自己钱的感觉真的很好。
刚到澳洲认识当地学生时,虽然他们身上没有名牌,没用名牌手机,我对他们还是很崇敬的。在他们成年后,很多都独立生活,自给自足。当然,这个情况不适用于中国国情,我觉得学习好是一回事,社会实践经验也很重要。不得不说说18了,他父亲是个军人,对他要求很高。初中毕业时,个子小小的他被安排去工地里提水泥桶,高中毕业了被叫去餐馆端盘子,每天工作12小时,直到有一天他父亲要他坐长途大巴去北京参加留学生体检他才知道他要出国了。来澳洲后,18在一家餐馆洗碗,他效率高,老板很喜欢他。后来去做销售,直接敲门那种,很多时候直接被客人拒绝。但是他一直都在坚持,他是整个团队做的最好的,挣的钱买了车交了学费,而且他的英语也提高了不少。他是很正面的一个表率,不怕吃苦,敢于坚持。同样的还有个来自北京的女生,父亲也是军人,她说她在国内时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了,她的工作经历跟澳洲当地学生一样。
打工的这些经历让我的留学生活丰满起来,虽有遗憾但也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