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陆小曼

陆小曼

那一天,舞会上灯火通明、繁花卓锦,喧闹闪烁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俊雅、孤寂,一如我自己,再欢快的笔触也解释不了孤独。你向我伸出手,缓缓滑入舞池。对视的一瞬间,我脑中闪现一句话: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笑容在你脸上绽开,你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艳。是的,我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在追逐与赞美中早早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可是在你面前,我忽然胆怯,怕自己不够美,怕配不上你。

心动,而后便是心痛。

梦想了无数次的爱情突然到来,喜悦把我捧上云端。每一秒钟都在惦记:你在哪里,开不开心,有没有想起我。把收到的信攥在手里,偷偷躲进房间品尝爱情的滋味,即使门外喧闹如市,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读仔细,每一个标点都要揣摩你的语气,这一句是微笑,下一句又把眉头蹙起。思念,如狂涛巨浪,又如秋虫呢喃。

良久,深深的叹息,从云端跌入现实世界里。伦理、舆论、以及对王庚的愧疚同情,像几十条野狗同时撕扯着我的灵魂,抬起的脚步是退回来,还是迈出去?

我有一座自己的法院,每天都在接受心灵的拷问,你们在天秤两端不断加码,几乎把我整个人撕裂。

志摩!志摩!

志摩的儒雅,志摩的浪漫,志摩的执着热烈、不顾一切!

哦!豁出去了!

心里只有一个志摩,即便立刻死了,也要在志摩身边!

辜负别人亦是反噬自己。谁能无动于衷、淡然面对王庚的悲愤。即便减我寿命,只要能有所补偿,也义无反顾。可爱情唯心,已给了志摩的心无论如何收不回去。

我宁愿减寿,只盼他能少些痛心,只盼他能很快遇到自己的灵魂伴侣。

志摩!志摩!志摩!

终于,终于走进了你的怀里,此生所求,唯爱而已!

爱情是我生命的全部,为了爱情众叛亲离。而你,志摩,你如此优秀,你是大家的志摩,你是全国的诗人。除了我,你还有一众友人,你还有心中的林徽因,而我,只有你。我害怕失去,我求你不要靠近她,我卑微的请求,也蛮横的发脾气,可是你仍然要去。

是我把爱情的沙子握得太紧?还是我在你面前不够自信?我越想靠近,越逼你逃离。你用繁忙在距离上划出界限,用沉默在心里刻上鸿沟。我的眼泪再也不被你怜惜,我的请求变成了不懂你,我的陪伴成了无奈地纠缠。我不再是你捧在手里的水晶杯,而是扔在水池的陶瓷碗。我试图缓解,给你空间,我假装冷漠,不闻不问,都不能激起丝毫涟漪。

是我错了?我豁出一切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绝望,压抑,无处诉说。我无法面对鄙夷的目光和同情的慰问,为什么我没有在你最爱我的时候立刻死去?!唯有大烟,能带我抽离痛苦,暂时逃避。

那个清晨一如以往的每一天,你要去北平,我无力阻拦。不甘、怨恨、自怜,我在和另一个自己作战。一个我疯狂的爱你,并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另一个我在鄙视自己,笑话,天大的笑话,居然相信了爱情,把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整个早晨我都在翻看你曾经热烈的信,那些令我愿意赴死的决心。眼泪干了又湿,我无助的想着,未来怎么办?

未来!多可笑的字眼!在那个早晨我还不知道,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未来!

那架飞机,没有把你带到任何人身边,不是我,也不是林,它把我们的情愁爱怨燃烧了干净。你仍旧是你,那个浪漫的自由的率性的你。

我从没想过你的生命会是如何,可如今想来,这样才配的上你,不落凡俗,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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