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我不想同情心泛滥》,得以发表在世间事专题。写的是一些人忘恩负义的故事。今天,我要写的这篇文章是有情有义的故事。
多年前,我第二次去广东打工。当时我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没有天生丽质,但年轻的身子散发出青春的光彩。
我有个邻居大哥在广东做建筑工,是个小工头,管着几十号人,腰缠万贯,是最先外出谋生捞得多金的农村人。大嫂一直在家务农带小孩,大哥一年没回来几天,路途遥远,就算有钱,长途汽车,颠波劳累,也不愿意回来。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应在大哥身上。大嫂听说大哥在外面风花雪月,莺歌燕舞,很是不开心。那年春节大哥回来过年,大嫂坚决要跟随大哥,于是,我也缠着大嫂要去。
建筑工人住工棚,搭木板房,盖黑油毡。狭窄、肮脏。大哥在工棚里另外搭了一间迫仄的小房子给我住。由于年轻,我很快就在工地不远的翠香园饼厂找到包饼的工作。
工厂是三班倒,有时上夜班,有时上白班,我的生活颠倒了。那时候工资低,才一百多元钱一个月。有一段日子,白天睡意朦胧中,我听到房子外面有男人唧唧喳喳的说话声。门板有裂缝,那声音如风轻飘进来,想不听都难,严重影响我睡眠,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住在别人的屋檐下,能忍则忍。
有一次上夜班,零晨四点下的班。同事好友邀请我去吃夜宵,他们说不远的地方有一间新开张的福建云吞铺云吞味道好极了,拉着我去吃。吃完夜宵聊聊天,回到工棚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天色明亮。我看到我房子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两位男青年,一位十多岁,个头不高,身子骨精瘦,细皮嫩肉,一看就知道没经历过风霜雨雪的人。另一位男青年二十多岁年纪,皮肤油黑,脸庞粗糙。
你没有路费,怎么回去?年纪大的男青年忧郁满脸的对年轻的说。
我没力气,干不了活,拉一车沙子也拉不了,老板把我骂惨了,不回去只能活生生饿死在这里。年轻的男青年哽咽着声音说,泪光莹莹在眼眶里打转。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怔怔地看着欲哭的年轻人,一颗柔软的心震颤起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五十元钱,递给男青年,我说,你拿我这个钱回去吧。男青年泪水汪汪的看着我,不敢接钱。我把钱硬塞进年轻人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男青年这才开口问我,孩子气的脸上晕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
我姓赵,我们同姓。你是某某村子里的人吧?先回家,不用问。我柔声安慰年轻男人。
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历尽了许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早已把这件事忘记了。
一天中午,我有个邻居小妹来找我。小妹一进门就冲着我激动的问,小玲,你认识一个叫亚全的男人吗?我一脸懵逼,很直接的回答邻居小妹,不认识这个人。
你在广东中山石歧某建筑工地曾经借过50元钱给一个年轻男人吧?邻居小妹详细的说,打开了我回忆的闸门。
哦,经小妹提醒,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你不记得他,他记得你。这个叫亚全的男人认识我朋友,跟朋友来我家玩,打探你。我父母在家,大哥在家,我们把全村人筛选了一遍,猜测到了你。邻居小妹滔滔不绝的说。
这个叫亚全的男人找了我十多年,想方设法找不到我,内心很不安,一直放不下。他感叹的说,那个借钱给我的女孩是难得的好人,素味平生,慷慨解囊,我一定要把钱还给她。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了我。但他不好意思面对我,把钱交到邻居小妹手里转赠给我。
如果在我未结婚之前找到她,我一定追她做老婆。亚全大大方方的笑着对邻居小妹说。
你呀!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随随便便借钱给陌生人。邻居小妹手指戳着我脑袋责怪的说。
我笑笑,其实,当初借钱给亚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他还,我算是送钱给他。我傻,他更傻,不需要归还的东西苦苦寻觅也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