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逢在各自人生的下半场,好像什么都得到过,也仿佛一无所有。” ——与李安源同游玄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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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傲骨,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顽强生长。
1976年,余秀华生在湖北一个名叫横店的小村子里,因为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导致行动不便,口齿不清,但好在智商和意志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她倔强地与这个世界对抗着。
起初,她需要奶奶背着去上学,在同学的嘲笑中,她毅然决然地拿起了拐杖;后来,同学笑话她拄拐的样子可笑,她再一次做出了选择,扔掉拐杖,跌跌撞撞地走好每一步。
在余秀华的意识里,她和大家一样,可以上学可以读书可以写字,因此极其讨厌自己被区别对待。 数十年的病痛缠身,余秀华凭借着天生的傲骨和顽强的意志力,一路书写着属于她自己的诗歌,让想说的话翻山越岭乘舟过海,让更多的人听到她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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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的婚姻,长达20年的无感情折磨。
余秀华19岁那年,嫁给了大她12岁的尹志平。
尹志平是横店村的流浪汉,因为愿意做余秀华家的上门女婿,余秀华的父母便做主了这门婚事,他们觉得能够为女儿找到一个身体健全的另一半是余秀华的“福分”。
自此,余秀华和尹志平正式开始了这段20年的无爱婚姻。
结婚之后,尹志平吃喝嫖赌,对她也没有丝毫尊重。她摔倒在地,尹志平在一旁嘲笑;和邻居讨论余秀华的外貌说她“歪嘴”;和朋友吃饭时抱怨,说“女人就是猪,只靠你会哄”……后来,尹志平长期外出打工,两人也省去了不少面对面的厌恶。
在《我养的狗,叫小巫》中,余秀华这样描述尹志平:“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他喜欢跳舞的女人,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还总是蒙着脸。”
2015年,她的诗歌《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火了,她一炮而红,而此时她的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婚。
”这个婚姻,它真的太伤人了。”她说。领了离婚证的那天,她虽然是笑着的,但也在后来的某次采访中失声痛哭,她为这段没有任何情感交流的婚姻感到痛惜,更为自己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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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写出的诗歌只是余秀华的,而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的。”2014年,《诗刊》编辑刘年在博客上发现了余秀华的诗,惊艳于诗中深刻的生命体验和痛感,在《诗刊》上发表了她的诗。
刘年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2015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为她出版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同月,她当选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次月,湖南文艺出版社为她出版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
在她的诗歌中,常见不少令人面红耳赤的诗句,比如“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她也毫不掩饰的像身边的男性表示好感。这让她在“残疾人”和“农民”之外,多了个标签——“荡妇”。
对于这些标签,她说:“所有的标签都是错误的,带着一种歧视。”
对于“荡妇”,她回应:“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维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贞洁。”也在诗中写道:“来,封我为荡妇吧,不然对不起这春风浩荡里的遇见。”
她也说:“我的身份顺序是女人、农民、诗人。但是如果你们在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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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体、婚姻和精神处于长期绝望的状态中,是诗歌拯救了她。
“诗歌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不过是情绪在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她这样描述诗歌。
她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附:《与李安源同游玄武湖》
游船在湖面上是平稳的
动荡的是投影在水底的云朵
我和他 若说萍水相逢
把“萍”字甩上岸
就是水滴的融合
安源你说 有没有怕水的鱼
把尘世的铁钩死死含在嘴里
安源你说 这湖底还藏着多少坛酒
来供我和你对酌
来供我点燃火堆
照亮如同你我这般的相逢
游船开了一圈
回到系舟处
我们相逢在各自人生的下半场
好像什么都得到过
也仿佛一无所有
你总是牵着我走路
我知道 这样的怜悯
此生 你只给了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