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大楼(一)

楔子:公交车不会拒绝陈旧的故事,作家厌恶纯新的纸。

背景:漉江市的公交因为省级指令全部进行了改造,乘客必须在公交门边趴下侧头窥视车底才能知道哪一辆是自己要坐的。车底永远黑洞洞的,没有人说他们看见了什么,闲话多的人也不说。没有趴过车边的人会在公交车上迷路,他们永远也达到不了目的地。

正文:漉江市的天灰了,大家都变成了穿着没有活力没有色彩的人。

我不愿意再乘坐公交车,自从新政全面实施,街边总是有人前赴后继地趴在地上,像争抢座位一样,他们也会抢街面的空地,最后谁也不能上车。

我常常被迫俯瞰这些人,与其说居高临下的感觉,不如说我的人,我的整个灵魂,被挤扁了放在地缝中。我在菽潮街的地下,我看到了漉江市孕育了黑色的阴霾,向上都游离的放逐的思想。

七月十五日,一通电话叫我到菽潮巷巷尾新建成的云吞大楼去,反新政的人要在那里开展会议。我不想掺和这种破事,但是我也不愿意后半生都与这种奇怪的现象一起。

打来那个电话的人告诉我必须坐公交车,这异常矛盾。虽然巷子狭窄从头直通尾,两侧高高厚厚的水泥墙过了多少年也还是那样,把巷中与曰渐繁华的都市彻底隔绝开了。

在人横遍野的公交车站,我远远看到了一辆纯新的公交,车身漆着“菽潮巷”几个大字,车窗边的乘客通过窗帘的缝隙直勾勾盯着其他公交车边的乘客。其他公交车是不会漆出目的地的,车身的一圈人像膨胀溢出罐头的沙丁鱼,一个个放平后又塞回了罐子。

我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径直走向那路公交,站在车门前约摸有两三分钟,车门开了,台阶很高,车身也高,有一种朝服的感觉。把持着方向盘的是一个老人,从满脸纵横的沟壑中露出了一小圈眼白。

“觐伏了吗?”

“啊……嗯。”

他们把这叫做觐伏,然而我并没有做,据说不觐伏的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也看不见公交的驶向,真的吗?我垂下眼,努力忽视窗外,其他乘客都贴在窗户上,乌压压的脑袋一颗接一颗,像水绵体上不规则的好氧菌。

“你怎么不看窗外?你……你应该看看的……”

“我……我有事情要做。”

那老太婆忽然笑了,脸纹像干巴的树皮,蒙的都是枯朽之色。

“他们也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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