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集：别时容易见时难，瑶琴空诉相见欢
回望，昨日海棠，沐浴晨光，含苞待放。犹记一抹斜阳，照你脸庞，扉半掩，两人遥相望。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你歌唱，余音绕梁。那双迷离眼眶，明眸转笑嫣然，青睐有加让我心如鹿撞。
我望眼欲穿，总思量，你身旁，是我天堂。曾以为时光慢，来日方长，两情相悦如往常。道世事无常，生变幻，当头棒，猝不及防。你我曾如鸳鸯，儿女情长，执子之手盼白首共烛光，地老天荒。
无望，秋草逢霜，饱沧桑，不复芬芳。那些地久天长，已成过往，翘首看，你不在身旁。念念不忘，可有回响，心已伤，百孔千疮。我已遍体鳞伤，仍然故作坚强，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世事终无常，多变幻，你离家，为了梦想。孤身独去襄阳，我留周庄，从此后天各一方。无处话凄凉，鬓成霜，泪两行，把梦锁上。那些甜蜜时光，虽成过往，仍希望你可以落落大方，浅笑依然。
——《望》 小时
初望，费思量，含苞待放，笑靥若海棠， 犹记心扉半掩，一曲高歌绕房梁，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眼眶迷离转笑又嫣然，青睐有加教我心如鹿撞。
相望，慢时光，两心相悦，情深意更长，恍若来日注定，琴瑟在御伴鸳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发苍苍儿女忽成行，世事无常只恨猝不及防。
回望，泪两行，饱经沧桑，春草逢秋霜，誓言已成流水，花载两地不复芳，念念不忘可有回响，身心俱疲百孔亦千疮，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无望，总难忘，天各一方，无处话凄凉，别后孤影徘徊，耳鬓私语留余响，甜蜜时光虽成过往，但盼你重拾昔日模样，仍能浅笑依然落落大方。
雪满空山人已去，回望白首落梅花。
玉鹅来到凡间来探望旭凤，这里是旭凤当年和圣女锦觅初初相见的地方，也是当初玉鹅在月下仙人的观尘镜前看到凡间的一切，让玉鹅极度愤怒的地方。玉鹅来到这里探望旭凤，本身就代表了玉鹅对锦觅和旭凤的态度——他已经决议成全锦觅和旭凤了。
玉鹅说，你这里的花开得不错。旭凤答道，都是些野花杂草，比不得你的璇玑宫。
当然，这花，是有象征含义的，玉鹅说的，当然不仅仅是开在凡间的花。玉鹅是在感叹，锦觅是花神之女，可以信手栽花，可是，天界已经没有一朵花继续存在了，进而暗示，他失去锦觅的痛苦，与他对旭凤拥有凡间之花的钦羡。
而旭凤，在上一次和玉鹅谈话的时候，就明了玉鹅内心的自卑了。回到凡间，旭凤必然想了很多，他可能意识到，从前自己无意之间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刺中了自己兄长内心的自卑感呢？所以，旭凤才自谦道，都是些野花罢了，哪里比得上你的璇玑宫呢？
旭凤是在强调，自己的兄长是天帝陛下，你拥有天界，拥有璇玑宫，那里祥云丛生，瑶花无数，而我只是一个生活在凡间的散仙，甚至根本就是个凡人，自然是比不得你了。
作家在这里，暗示了旭凤的成长，他真的是长大了，他愿意为旁人着想，并且是以旁人愿意接受的方式。当初，他在穗禾面前维护玉鹅，可不是这么温和，这么收敛的。
旭凤这么说的时候，玉鹅饮下了第一杯酒，从后面可以知道，这酒是玉鹅带来，和旭凤分享的。这时候的玉鹅，还没有对旭凤说出自己已经放下锦觅的心里话，也还没有下定决定，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沉醉了。
玉鹅放下了酒杯，对旭凤说道，她走后不久，璇玑宫里的昙花，就都消散了。
玉鹅仿佛是在自嘲，他告诉旭凤，我的璇玑宫，再没有一朵真花了，曾经唯一拥有的，那我以灵力灌溉得以永开不败的昙花，也在锦觅过世后很快消散了。她连一朵昙花都没给我留下。作家借此暗示，玉鹅想要得到永开不败的爱情，真的是已经到了尽头。
玉鹅问道，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旭凤微微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玉鹅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锦觅究竟在哪里？他必然是从旁人那里得知，斗姆元君曾经暗示旭凤，锦觅尚有一丝魂魄留下，玉鹅虽然放弃了锦觅，但他还是爱慕锦觅，他想要知道锦觅的下落，想要让锦觅死而复生。
玉鹅看到旭凤做出这样否定的回答，感叹道，三年了！又追问道，这三年，你的金丹反噬还严重吗？
玉鹅感叹“三年了”，是在感叹锦觅竟然已经离开了自己这么久，他还是束手无策，他想要找到锦觅的那一丝元灵，帮助锦觅复生，事实上却是，他无能为力。
玉鹅追问旭凤的金丹反噬，不过是为了表达对自己幼弟的关心。上一次，旭凤帮他炼化他体内的穷奇的时候，说玉鹅不会死去，而自己会任由金丹反噬自己，最终追随锦觅而去。玉鹅知道，锦觅已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蓬羽可以救治旭凤了，玉鹅都已经放下了一切，当然希望自己的幼弟可以身体无恙，来弥补当初他借锦觅的手，给旭凤投毒的罪孽。
旭凤道，倒是从未发作过。
根据后面的剧情可知，旭凤的金丹反噬，之所以再没发作过，是因为锦觅一直在用自己的元神，帮着旭凤治疗金丹反噬。而锦觅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锦觅宿在旭凤的眼睛中，她听到了旭凤对玉鹅说的，他会任由自己的金丹反噬愈演愈烈，最终追随锦觅而去这番话。
玉鹅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眼角弯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样的笑容，在玉鹅的生母过世后，他就很少有了，也许唯一的一次，是锦觅答应他和他成婚的时候吧。
作家借这个笑容，暗示了玉鹅对旭凤的兄弟情义，可是，玉鹅他还是没有说透，这代表了玉鹅内心的胆怯，他怕旭凤不肯认他，毕竟，上一次旭凤曾说，他要让玉鹅千万年地孤独，好好地赎自己的罪孽。
玉鹅想要拾起酒盅，为自己的兄弟斟一杯酒，此时，恰好旭凤也想斟酒。旭凤意识到玉鹅想要酒盅以后，立刻把手收了回来，他不会去抢夺属于玉鹅的东西。
作家借这个动作，再一次暗示了旭凤的成长。旭凤是真的长大了，他不再纵情恣意，他知道，他必须要足够尊重玉鹅，绝对不能冒犯玉鹅，才能尽量不触及玉鹅自卑的内心，才能修复与自己兄长的关系。其实，旭凤也很看重自己的兄长的。这个世界上，骨肉至亲，是永远都割不断的。
玉鹅见到旭凤收回了自己的手，当然明白旭凤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心意了。他拾起了这酒盅，叹道，这桂花酒，是锦觅生前亲手所酿，只剩最后一壶了。
原来，这酒，是玉鹅从天界带来的，锦觅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没给玉鹅留下，这一壶酒，是锦觅亲手酿的，玉鹅一直都舍不得喝，便拿来探视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弟弟分享了。
其实，在这场戏中，锦觅也在的，她在旭凤的眼中嘛，这就照应了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在凡间，共饮桂花酿的时候，那个时候，旭凤和玉鹅，还把招惹锦觅去嫖男妓的彦佑倒挂在树上，锦觅为了救自己的好友，还狂灌他二人酒，把两位上位之神都给灌倒了。那个时候，他们三人是多么欢乐啊！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后，他们三人，也终于能回到他们昔日的模样了。
玉鹅眼含笑意，看了自己的幼弟一眼，然后给旭凤斟上了一杯酒。作家借玉鹅为旭凤斟酒这个动作，暗示了玉鹅对旭凤的态度，已经回到了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从小就这样的啊！一起饮茶，一起喝酒互相为对方着想，以各自不同的方式。
旭凤也必然感觉到了，虽然玉鹅并没有说出口，旭凤举起了酒杯，想要和自己的兄长对饮一番。没想到，玉鹅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他说，我不喝了，大梦三生，醉太久，该醒了。也许，玉鹅是因为旭凤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伸出又缩回的手，让玉鹅意识到，非但这桂花酿属于旭凤，就连酿这酒的锦觅也只属于旭凤，就算是旭凤谦让，他都不会去拿本来就属于旭凤的东西了。
这桂花酒是锦觅亲手酿的，其实就代表着锦觅。玉鹅把桂花酒从天界带来，交给了旭凤，暗示了玉鹅想要把锦觅交托给旭凤的态度，他是真的想成全旭凤和锦觅了，在他明知道锦觅还有一丝元灵，还可能死而复生的情况下。玉鹅拒绝再饮这桂花酒，不过是说，他已经为锦觅沉醉得太久太久，玉鹅觉得，他对锦觅的爱，就像是一场梦，太美好，太虚幻，以前，玉鹅老是觉得，如果这是一场梦，只要他不醒来，这梦便成真了。可是，在玉鹅伤害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以后，玉鹅幡然醒悟，他决议醒来，宁要痛苦，也要真实地醒来了。
玉鹅继续说道，这些时日，我才渐渐明白，求仁得仁，赢了天界，便应该恪守天帝的职责，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而喜乐悲愁，从来都不属于天帝。
《论语·述而》里说，（子贡）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子贡问孔子说，“伯夷叔齐是什么人呢？”孔子回答说，“古代的贤士。”子贡问道，“（他们不肯食周粟而死，）心中是不是有怨恨呢？”孔子回答说，“他们是求仁而得仁，又有什么怨恨的呢？”
玉鹅就像是这伯夷叔齐，他说，他是求仁得仁，权力是他自己求的，他就不应该有怨言，反而应该恪守自己作为天帝的职责。玉鹅在亲手逼死的锦觅以后，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他觉得，若想做一个合格的天帝陛下，就应该太上忘情，断情绝爱，化天地，见众生，这样，才能公正处世，这样，才符合天地大道。
玉鹅以这样的方式，暗示旭凤，他是真的放弃锦觅了，就算是锦觅复生，他都不会再来破坏旭凤与锦觅的爱情。只不过，玉鹅他真的这样想吗？他真的没有怨恨吗？这恐怕还得往后看。
玉鹅又说道，旭凤，我们这一生，太漫长，也太孤单，有人携手相扶固然最好，奈何，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归。
玉鹅之所以这么说，一半是感叹他自己，感叹他作为上位之神，这一生，实在是太漫长，也太孤单了。玉鹅感叹，他对锦觅是情深义重，他与锦觅还有名正言顺的婚约，锦觅也曾答应与他共赴鸿蒙，奈何，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归。
玉鹅这么说，还有一半，是在拿他自己来劝慰旭凤。玉鹅惟恐旭凤有一天，再想不开，随着锦觅而去，便来劝导他说，你也是上位之神啊，你的一生，也很漫长，有人携手相扶当然好了，但是，你也要见到你的兄长的种种过往，莫要强求了。你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按照锦觅的遗愿，就算是孤单，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玉鹅的这番话，我非常喜欢。《庄子·逍遥游》中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也许，我们作为凡人，和他们这些故事里的上位之神相比，就是朝菌、蟪蛄吧，非但寿命短暂，还要经历佛家所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人生八苦。但是，我们和真正的朝菌、蟪蛄相比，寿命还是足够长的。其实，不管是凡人也好，神仙也好，朝菌也好，蟪蛄也好，生命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也从来都是孤寂的。有人爱我，我也有人来爱，当然是好了，可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爱情，有的人还会因为种种缘故错过了爱情，这时候，人总是要坦然接受，并好好地生活。刘瑜说，“适应孤独，就像适应一种残疾。”而我却觉得，孤独，不过是我个人生活的常态，只要坦然接受，好好地生活，就够了。其实，一个人是不是孤独，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有没有能力幸福。
玉鹅惟恐自己的话，再刺痛了旭凤，他又及时表白心意道，她的归处在你，从始至终，她的心里只有你，而我，玉鹅不禁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自嘲，道，不过是个局外人。玉鹅对自己的幼弟，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呢？
旭凤叹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旭凤，心中还是只有锦觅，他把自己错过锦觅，当做自己终生的遗憾，他只想着，要是锦觅能回来就好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辜负了锦觅，她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作家借这句话，暗示了旭凤的内心，还是个凡人，他还是堪不破情爱，旭凤是不如玉鹅的，因为，玉鹅他身上，有时候会闪耀着哲学或宗教的光芒，他总是能看明白很多事。
玉鹅问道，那个匣子，你打来看过了吗？旭凤回答道，睹物思人，平添忧愁罢了。
玉鹅想要知道，他交给旭凤的锦觅的遗物，旭凤是不是看过了，明白了锦觅对他的心意了呢？这代表了玉鹅在想尽办法完成锦觅的心愿。他把活着的自己，当成的死去的锦觅，他愿意与锦觅分享自己的生命，愿意帮助锦觅去完成她来不及完成的事。这也是玉鹅劝导旭凤好好活下去的重要理由，因为，锦觅的遗愿，就是旭凤要好好活着。
而旭凤说，这不过是让他睹物思人，平添忧愁罢了，这代表了旭凤内心的怯弱。其实，旭凤在锦觅面前，也是患得患失、懦弱不堪的。他连锦觅留给他的遗物都不敢看，他怕他看了，会说出什么极端的话，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就像是当年，旭凤就是不敢相信锦觅爱他，非要用锦觅的性命，来试探锦觅对他的情意，他说，“若你再说一句爱我之谬言，我便立刻杀了你，说一次，剐一次！”
玉鹅叹道，花开叶落，物转星移，皆为天定。万事莫要强求，不是我的，求不得，该你的，跑不掉。
此时的玉鹅，已经堪破了天道，他虽然不曾拜见斗姆元君，但是，却说出了和斗姆元君相同的话。玉鹅说，世间一切，都有其自然的规律，就像花开结果，叶落归根，物转星移，参商不见，我们是无法撼动的。我不会再强求了，因为上天注定了，锦觅不属于我，她只属于你，你还是不要伤感了，只要锦觅能够死而复生，你们就会长相厮守的，只要，你别像曾经的我一样，一味去强求就行了。
玉鹅最后说出了他对自己幼弟的希冀，这也是他对自己未来的期待，我们就各安天命，各自安好吧。说完，玉鹅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落寞而孤单地，走开了。
旭凤当然听懂了，这是自己兄长待自己的情意，于是，旭凤立刻唤了一声，“哥。”从这一刻开始，旭凤再一次把玉鹅当做自己的兄长了，旭凤放下了自己与兄长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矛盾，他珍惜自己这个仅存于世的唯一的骨肉至亲，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啊！
玉鹅听到这样一声呼唤，立刻便停下了脚步，玉鹅都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与旭凤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他觉得亏欠旭凤，都不敢在旭凤面前直接表露想要与旭凤重修旧好的意愿，毕竟，自己曾经为了锦觅，那样伤害过旭凤，那样算计过旭凤。可是，自己的弟弟，竟然还愿意主动向我迈出这一步，他主动认回了我，让我觉得，我并不是被所有人厌弃的存在，我也有亲人，我也有兄弟之爱的。
玉鹅下意识地就觉得欢喜，就露出了笑靥，只不过，他也觉得心酸，因为，玉鹅最知道，他曾经的多么对不起旭凤。他把他对荼姚的怨恨，把自己得不到锦觅的怨恨，一股脑地发泄在了旭凤的身上。他间接让旭凤死去，又直接为旭凤投毒，非要让锦觅眼睁睁地看着，旭凤会死在自己手里。玉鹅百感交集，他不敢回头，惟恐泄露自己的软弱，于是，玉鹅只是背对着旭凤，说了一声，保重。玉鹅对旭凤的万千情意，万千悔恨，都凝聚在这一声“保重”中了。
玉鹅踽踽独行，迤逦而去。玉鹅再一次变成了他一出场时的样子，清冷孤寂，无人问津。也许，这是我喜欢玉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我喜欢玉鹅身上的孤独。
在传统舞台中，三面为墙，一面朝观众，舞台美学认为，三镜框中，框里是戏，框外是观众，第四面墙是无形的墙壁，也就是观众与角色之间的界限。因为玉鹅身上的这份孤寂，我很容易就打破了我与玉鹅之间的这第四面墙，反而与他有了共情。
甚至，我和玉鹅一样，也已经感受到了，我和他，其实都活在一出被设定好了的戏剧里（他活在作家翻云覆雨的笔下的故事里，而我活在翻云覆雨的强权与天道里），我和他，对改变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但是，我和他，能做的，不过是成为那个堪破一切却作壁上观的斗姆元君，明了天道无情、因果报应，遵循天地运行的法则，不作恶，不说谎，默默地等待着强权的结局，天道的轮回。花开叶落，斗转星移，皆为天定，莫要强求。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