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豆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是她太神秘了。网络上关于她的信息很少,搜来搜去也就那几条:
豆豆,女,1970年生,高中文化程度。作者十七岁时因工作关系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李红英(此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及其人格、品德和思维方式都给作者产生了重要影响)。1990年,李到欧洲定居,此后李不断寄给豆豆大量的参考资料,每次回国都给作者讲述一些作者所陌生的社会生活。作者于1995年6月动笔创作长篇小说《背叛》,1997年8月完稿。《背叛》一书在杂志《啄木鸟》2000年1—4期连载。2000年作者为一名普通工人,有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丈夫。2011年12月,又完成长篇政治小说《天幕红尘》,于2013年7月出售。
二是她太深刻了。郭德纲在接受鲁豫采访的时候说自己:入佛门六根不净,进商界狼性不足。这句话我是从《背叛》中见到的,是宋一坤评价方子云的。《遥远的救世主》一书中,丁元英金句频出,堪称金句制造机,如“不因上天堂与下地狱的因果关系而具有得极高人生境界,就是窄门”,“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归根到底一句话,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什么是客观规律,归根到底也是一句话:一切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得道的期望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强势文化在武学上被称为秘笈, 而弱势文化由于易学、 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种。”“两败俱伤,你比人家多一口气,你就是赢家。”
三是她太执着了。《遥远的救世主》中有句话,这个世界执着于出人头地并不难,难的是执着于不出人头地。《天幕红尘》中,叶子农有意把自己隔绝于所有立场,无场可立,洞悉世理。这两个人物形象,恰如豆豆本人的投影,平平常常地生活,深刻犀利地洞见。
所以,谈豆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做难事必有所得。怀着这种信念,我姑且来谈一谈豆豆。
这恰恰让我想到了《遥远的救世主》一书中,丁元英的好友韩楚风向芮小丹发难,你跟我在一块谈元英,凭什么?韩楚风是投石问路,也是甄别小丹的成色,一句“凭什么”直接将军,换作是普通人可能就冥思苦想自己是凭什么了,可芮小丹却没有接,反而回了一句“我以为丁元英第一个能想到的可以开口借钱的人该是君子之交,却原来也是个攀龙附凤的角色,是我想象力丰富了。我既来了,自当尊重您的高贵,只是我无以为凭,知趣了,告辞。”这句话的意思是和我芮小丹谈丁元英,你凭什么?凭你攀龙附凤的思维?你不配啊!虽然含蓄委婉,却也骂人极狠。
我谈豆豆,当然没有芮小丹回应的那样极致,只是读她的书,时有俯瞰世事的宏大叙事感,也仿佛获得了一双穿透历史迷雾之眼。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或有一得,皆在诸君子自己。
她是时代的观察者、记录者、破解者。
《背叛》是以特定时代国有资产的流失为背景,各色人等粉墨登场,有国际资本蚕食鲸吞国有资产,也有出国热背景下的华人艰难生存的困境,更有诈骗分子利用条件榨取普通老百姓最后一滴血汗。《遥远的救世主》的背景中,有私募基金劫掠中国股市,也有贫困村利用产业脱贫,更有农村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艰苦的真实画面。《天幕红尘》中,老九说美国是主张自由经济,反对贸易保护。叶子农说,美国处在竞争优势的时候主张自由贸易,到了竞争劣势的时候就不主张了,甚至反对自由贸易。叶子农不想对布兰迪准备拍摄的政论片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布兰迪的立场决定了片子只能说哪些话,但它无关真理。那不是叶子农的风格。
所有时代的痕迹都如此明显,所有的记录都如此含蓄。豆豆给的破解之策又是那么独特。
《背叛》中宋一坤品行有缺却不失民族大义,慷慨赴死。《遥远的救世主》中丁元英给大家的礼物是觉悟,觉到了悟到了才是你的,没有觉到悟到,给了你也拿不走。《天幕红尘》中叶子农知道危险所在却依然随缘自适,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有时候我们身处历史中而不自知,以上的场景在我们的生活中可能会随时出现。
豆豆的洞察不止有大背景,更有小细节。左山借用《天幕红尘》中的说法,因缺有需,所以中产阶级的消费是一种没有文化的文化,一种附庸风雅的风雅。如旅行热、民宿热、徒步热,管他什么文化内涵,拍了照合了影,享受一天上等人的感觉足以抚慰身心。我的一位朋友说,几十年后,我们的经济独步世界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们社会中的文化会呈现出什么样子,目前看来还令人深思。
她文化思想的探讨者。
历经80年代的思想大解放,在当下经济建设的热潮中,思想文化的讨论变得没有那么热烈了。专家学者的著作虽然不少,但普通人在大众传媒中了解到知识和思想依然艰难,一是专家的书难读,二是没有影像化呈现。幸好豆豆出现了,《背叛》和《天道》的影像化呈现很成功,特别是《天道》,让一批批喜欢思考的人有了参照和共鸣。普通人的精神世界应该在探索中前进,如果有能探讨一下的朋友,那么就更值得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