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外卖员之死

宁静的早上，被一道警笛声打破。
陈世打开窗帘，一道眼光射进了他的那几平方米的出租屋。
在阳光下，灰尘清晰可见，漂浮在空中。
陈世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大约三年了。
楼下，已经被警车围了起来。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世低声嘀咕道。
他走下楼。
警方已经拉好了警戒线，
气氛十分肃穆。
警戒线围绕着一家粉丝店。
这家粉丝店，陈世十分熟悉。他经常点外卖。
虽然，这家店就是在他楼下。
但是，他还是通过外卖的方式，毕竟最近的外卖补贴大战，外面比实体店吃更加便宜。
接着，一声尖叫，刺破半空。
一个女人从里面踉跄着出来。
“跟我没关系！”
陈世认出来，是老板娘，记忆隐约刺激了他，脑海中跳出来一个“崔”字。
他想起来，老板娘姓崔。
崔老板娘正对着警方，呼喊。
有点像是喊冤的感觉。
“可能，在云南，他们古时候的土知县就是这么处理问题的吧！”陈世心中纳闷着。
外卖大战之前，陈世也经常去店里吃米线。
他跟崔老板娘，也挺熟，所以对她的身世也略微了解一些。
“正宗的云南人，身世挺惨的一人。
现在靠这家店，生活改善了不少。”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世心中纳闷道。
“死了个外卖员！死在她店里。”旁边的两个老太婆，在一旁嚷嚷道。
“这么可怕么？会不会是食物中毒！”一个老太婆道。
“哦呦，是伐呀？那我女儿也没少吃他们家的米线。会不会也……”
……
陈世听得都有点不耐烦了。心中有点咒骂的意味，道：都21世纪了，能不能有点常识。
食物中毒，死人！这tm城市的食品监管有这么不靠谱么？
两个老太婆的话，还在喋喋不休。
越来越夸张，都开始意淫：崔老板娘会不会一直在米线里面加毒药。日积月累，想要害死顾客。
这次剂量过大，一下子暴露了自己。
这要是以前的陈世，非得破口大骂。但是，现在，他已经被这尘世磨练出了一种“阿Q精神”。
他心中嘟哝了一句：这些老太婆，就是八卦。
心中的气愤，瞬间磨平了。
走过来一个警察，在另一个警察耳边嘟哝了两句，然后又匆匆返回了店里面。
留在原地的警察，比较大声地喊了一句：“确认死亡！”
陈世大概判断出来，显然这是个头头。
整个现场，围观的群众，已经炸裂了。
崔老板娘，几乎快昏厥了。
警察一把扶住了她，道：“你不要紧吧！”
过了半天，崔老板娘都没有缓过劲来。整个人乏力地瘫软在地。
现场的老太婆，开始更加八卦。
“啊哟，五八点再不好吃他家的米线了。肯定有问题。”
……
陈世抱着同情崔老板娘的心情，看着她。
他大概知道，为何这女人会这么绝望。
崔老板娘，云南人，昭通那边的。反正也是山沟沟里。
几年前，老家通了水泥大路。
她在很小的时候，妈妈丢下她和弟弟，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她12岁。
她只能离开学校，出门打工，抚养弟弟。
用她的话说：“我恨死我妈妈了！”
现在，这家店，是她唯一的依靠。用她的话说：“现在好不容易，生活有点稳定了！”
突然，一个老太婆走了过来，朝着崔老板娘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吃了你的东西，死了人。我这店面以后还怎么租？”
陈世认出来，是房东。也是个老太婆。
“这些老太婆，个个都是包租婆。”陈世咕哝着，“这么没有同情心么？”
陈世忍不住，大喊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呢？”
他看了一眼，店里面的警察，他们还在取证。
在陈世看来，肯定不会是崔老板娘的问题。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这时，又走来一人。
但是，他被拦在了警戒线外面。
“我是外卖站点的人。我听说我这里的骑手……出事了！哇靠，真是老曹。”
“在这里等着！”一个警察拦住了他。
“老曹……怎么会这样？事情有点麻烦了。”
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开始打电话。
就在这个关口，走来一个男人，骨瘦如柴，身高大概在1米6左右，脸型是典型的尖耳猴腮。
他直奔崔老板娘。崔老板娘，此刻方才缓过点。
但是，崔老板娘的身材肥大。男子勉强扶起了她。
“早知道，当初就不租给这女人了。”崔老板娘的房东，又在叽叽歪歪了。
“我听说，这女人和这个男的，不是合法夫妻！”另一个老太婆，在崔老板娘的房东耳边嘀咕。
“呸！还不是倒了霉。我租给她以后，我才知道。”
陈世在一旁听着。其中的一点原委，他倒确实知道点。
这个男的，和崔老板娘，确实不是合法夫妻。
崔老板娘的合法丈夫，对她不好，时常打她。
后来，她独自一人出来讨生活了。再后来，遇到了现在这个男人，处得挺好。
于是，就这么过来了。
陈世的内心，很同情这种。心中时常感慨：“这就是在这喧嚣的尘世，苦命人的报团取暖吧！”
很快，声称外卖站点的男人边上，又出现了一个男的。
看服装，是一个外卖骑手。
“你说老曹死了！”外卖骑手道。
“你看！”站点男人摇摇头。现场已经看不到了，被严实地封了起来。
“这……我得赶快通知他的家里人。”外卖骑手道。
“我已经通知了。紧急联系人。暂时没人接电话！”
“这……老曹，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儿子还在读大学。他老婆，有病，他每个月过万的医疗费。他妈妈，80岁了，还得靠他养……”
陈世听了，也是挺惨的一人。
“我们平台不是最多跑14小时，就给他强行下线了。他这个点，早上7点？怎么还在跑外卖？”外卖站点的男人道。
“嗨，换个平台继续跑呗。晚上，他自己说，还要在工作好几小时！”外卖骑手道。
陈世听得很清楚，心中咕哝道：一个平台14小时，接着跑另一个平台。他一天得工作多少个小时？
不睡觉了么？
“他老婆最近动手术，急需钱！全家都靠他呢！”外卖骑手道。
警方走了过来，在跟崔老板娘交流，是录口供。
崔老板娘，滔滔不绝地开始输出：
“当时，这男的，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一把抓住他。”
“你抓住他，什么意思？”警方道。
“你不知道！这男的，一年前，在我这里，假装取餐人员，拿了我一个外卖！之后，他再也没来过。这次，又敢出来作案。”
陈世原来十分同情这个外卖员。这下子，他的态度，又有点转变了。
“哎呦，老曹我看他平时就啃个喔喔馒头，一天吃两顿。省钱都这样了。他这直接偷餐，省钱这么不要命的么……”站点男人道。
“他家里太困难……我们身边熟悉的骑手，都借过他钱！”外卖骑手道。
“这……”站点男人，一时间哑语。
“我抓住他，本来想要报警。谁知道，他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倒下去了……”
“看来，是我们错怪她了！不是她米线的问题！”几个老太婆在边上，态度又360度大转变。
陈世心道：真是一群没有立场的人。
接着，警方来到了站点人员这边。继续了解老曹的情况。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曹怎么就突然……”
“工作强度过大，猝死！”警方留下一句话。
“啊！那他的家里人怎么办？他老婆最近要动手术，急需钱……”外卖骑手道。“老曹啊，老曹，我知道，你缺钱。但是你这么劳累，现在命没了……”他连连摇头。
陈世都听在耳中。他无法想象，生活将这么一个老头儿逼迫到了什么程度。
他知道，这点，永远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因为，他的生活暂时没有到他这么窘迫的程度。
“但是，也许，有一天呢……”
大约一个月后，他来到米线店堂食。
瘦骨嶙峋的男人也在。
因为，不是她的问题，所以房东没有再为难她。
陈世边吃米线，边听到她在那边跟男子吐槽。
“你知道么？我妈打算又回来，认我和我弟弟。失踪几十年的人，又想回来。
“还不是，老了，没人养老了。我是不会认她的，她当初在我们那么小的时候，抛下了我和我弟弟……”
陈世喝着米线的汤，突然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温暖的米线，驱散了他的寒气。
外面寒风萧瑟，外出打工，一年又过去了。耳边，老板娘仍在吐槽。
（纯属虚构，
里面的警方办案的过程，肯定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但是，崔老板娘的故事，我在16岁打工的时候，把身边的女员工的事情改编了；
外卖员的生活压力很大，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