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游天空的大鱼
“自由,平等,真诚,和谐。”
这是自由学园的宗旨,也是它的每一名成员的日常状态,和整个学园的氛围。我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切实感受到了。
说起那天,真是一场意外。我下班后买了两个汉堡正要回家,忽然就被一辆卡车撞到了半空中——我的第一感觉是: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安静,而是纷繁的思绪消失了,我听到了一切声音,鸣笛声,人语声,远方的敲击声,还有从寂静处重新响起的蝉鸣声。那些声音让我感到更加沉静。
我向下看了看毫无规则地瘫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除了熟悉以外并没有多少感觉,仿佛离开它以后它就与我无关了似的,仿佛是一块擦完鞋后就被丢在地上的布。
慢慢地,天空变得愈发明亮,焕发出金色的光芒。那金色的光芒将我包围,再次暗下来时,我便置身于自己的记忆中了。那一幕幕,我似乎早已遗忘、却又印象深刻的场景,就在我的眼前,我的身边,我的四面。那些和我度过美好时光后来又不再联系的人们,那些独自哭泣的日子,那些满心欢喜不知与谁分享的时候,还有那些仿佛被时间凝缩成了钻石,只留下纯粹喜悦的记忆,从年长到年少,我看着影像里的自己慢慢变得弱小,变得无知,变得好奇,纯粹,喜悦,然后一切都黑了下来。
我静静的待了一会儿,感觉到眼睛逐渐适应这黑暗了,便有深蓝色的光芒依次成对点亮,连成一座窄桥的模样,桥对面也洒满金色的光芒。
“快过来!”我听见一个属于女孩子的明媚的声音。我迟疑了一下,沿着桥向岸边跑过去。跑了几步察觉到不对劲,停下来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手小小的,身子也小小的,怪不得步子也那样小。
“你没看错!…先过来吧!”
我疑惑着抬起头,重新迈开了腿,还一边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清明梦,可是…我已经死了啊?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我跑到她面前,竟然跟她平视,一时间不知该用怎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额…”稚嫩的嗓音吓得自己一激灵。她却也一时语塞,微微皱起眉头,“你…”,快速的眨眨眼睛,“多大年纪了?”
我低头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回视她的眼睛:“呃…”
她抿唇偷笑一下,方才开口,“我是说~你之前多大年纪。”
“哦…二十八了。”小小的身体说出这句话,不知怎么有种莫名的羞耻。
她的笑容微微收敛,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比我还小啊……”低头清了清嗓子,给我讲起现在的状况。据她说,这里是新地球,可以权且理解成未来的地球,但是这里和从前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就像电视机的不同频道,地球正在慢慢往这边过渡,过一段时间原来的层面就不再有生命了。至于再细节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了,因为她也是几天前才过来的。
我微微张口,愣了一下才说道,“所以,其他人死后也会过来?”
“不一定,”她静静看着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去处。”
内心忽然有所触动,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往下看去,原先漆黑的深渊被一幅巨大的光幕占满,那是…我曾经的身体在医院中的情景,以及门外的亲人和同事。我蹲下来,双手扶在崖沿,心中有淡淡的留恋和担忧。
“小心。”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要拦住我。“如果太留恋,还会回去的。这次能来新地球,回去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心态改变了,下次就不一定去哪里了。”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默然起身,目光消失在幽幽的对岸,良久才转身对着那个“女孩”,抿起嘴唇,用眼神告诉她:我准备好了。
她很自然地笑了,伸出手来,仿佛已经认识我很久了。我小心地把手放上去,抬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这里不需要名字,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的眉头越皱越紧,抬起一只脚重心往后退去。“你们…不会是叫编号吧…”她“噗嗤”一声笑了,一把拉住我,“哪儿去?你来的地方和你的心是相应的,你觉得…你会去那种地方?”她唇角一勾,眉眼戏谑地看我。
“那,那不能!”我稍微定下心来,想了想说道,“我尊重人的个性……还有平等。”
她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没有错……”便抬眉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身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我体会着手中柔滑细腻的感受,迟疑了片刻,声音中带着点焦急的问道:“那你之前叫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便默默跟在后面走。忽然手被握紧,我猛地抬头,只见她回首笑道:“花如墨。”便隐入了黑暗的隧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