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打电话来,问桂兰什么时候到家的,可晕车了。这边要是不忙,她明天就不过来了。桂兰说不用过来了,红梅这几天没过来?
腊梅说红梅就回来一次,就又出去了。
打工的人,一天不做就没钱,桂兰叹口气,一年四季没得闲。
晚上和向东说起舅舅说小四的工作找好了,就江城,舅舅说江城比县城好。
向东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那肯定比县城好。在县城呢,以后我们好些,在那里,以后她自己好些。外甥也说,要是舅舅那边找在大城市里就去。
“那他那里找人也花了钱吧?”
“我问了他不说,肯定是花钱的,让小四自己以后去还这个人情吧。那她大哥那边也花了钱,怎么说?”
“他说还没有花多少,就当他自己做人情的。要是去了肯定还要花些的。”沉思了一下说,“就去那里吧,以后我们也去城里玩玩。”
“那么远,坐车都把我坐晕了。”桂兰心里有点高兴,自己弟弟找的地方是最好的,又有点难过,那么远,去一趟都不容易。
“现在到处都在修路,以后说不定坐车不晕了。其实,我也不喜欢住城里,进门要脱鞋,吐口水都找不到地方。”向东说,“我平时不吐口水,在城里就有点想吐口水,嗓子痒痒的,怪事。”
“不知道那江有多大。”
“总比大沙河大些。”
看过大水,没有看过大江大海,桂兰心里还有个看大江大海坐船的梦。她没坐过船,小时候大沙河发水,或者冬天有水,就有人撑竹排,排头高高翘起,竹竿一撑,就漂开去,水面上留下一溜细细的波纹。
即使冬天过河,她也没有坐过竹排。那时候腊梅还小,他们三个人回娘家拜年,大沙河河岸河底包括两边的田地都是沙子,银色两岸树木萧疏,水不深,但是水面宽阔,水中几个竹排来来回回。
向东在口袋里摸索。
“算了,下水吧,水也不深,三个人要三毛钱。”
她把腊梅递到向东怀里,自己就把鞋袜脱了,把外面的厚裤子也脱了,把裤脚卷起,把东西背到背上。
向东也就依她的样子卷了裤脚,抱着孩子下了水。竹排从他们身边的下游滑过,竹排上几个人坐着小凳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桂兰是喜欢水的,现在想起以前的水,已经忘了当初的寒冷,只记得水和沙都是柔柔的。她希望以后有钱能够坐船去大江大海上,看着波涛翻滚。
自己晕车,可能也晕船。
梦往往都要给现实让路。就像小母舅在省城,她从来没有去看看的想法,舅妈说过,她就想,现在怎么走得开?老太太在家,家里不能没有人,向东上班,一两天来回,她又吃不消,听说进了城到车站要一个小时,再去他家又个把小时,这不折腾人吗?城市大了,有什么好。
再说,还有哪个地方,她能够安安心心地住上几天?除了自己的家。
“不知道小四今年什么时候去上班?要不要置备一些东西,她那学校的被子四年了,那么薄,也该换了。”
向东有点高兴,说不用操心,听说刚去上班的都有安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