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就要到了,这是这个国家最隆重的节日。村子里张灯结彩,主妇们都在忙碌的准备过年所有的吃食。食物的丰盛,也让村里的猫狗们个个都打起了牙祭。仓管照例把媳妇儿做的鸡鱼肉分出来送到粮仓,杂毛猫与仔仔吃的倒是痛快,阿岚也吃了一些,毕竟这大冷天的猎物难抓。但它依旧不屑于这些食物。而真正令它感到厌烦的是时不时的鞭炮声,村里的孩子们打过小年起就一直没消停过。猫的耳神经很脆弱,即便是家猫也对这种火药造就的声响十分敏感,更何况是阿岚。每一次毫无征兆的声响,都让阿岚的耳神经饱受摧残,所以阿岚宁愿没有节日的大餐,也不希望听到这种炮仗声。
夜雪再次降临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这一天的鞭炮声比前几日都多。本来阿岚已经睡了,可人类 “守岁” 这个习俗真是让阿岚大为恼火。午夜时分,村子里响起了一年之中最激烈的鞭炮噼啪声,阿岚烦躁的在阁楼上转了两圈儿,仔仔也有些惊恐,虽然这些天来它对鞭炮声有了一定的免疫。杂毛猫倒是很淡定,这是它猫生中过的第二个春节了。不过是猫就不喜欢大声响,此时的杂毛猫,两耳朝后,努力的关闭着自己的耳朵。
炮声持续了很久,人类仿佛要把这一年之中的晦气全部放燃掉似的,声响终于渐渐变小、变稀,最终只剩下零星的脆响,阿岚抖了抖毛,从小窗跳了出去。它不捕猎,所以没有带仔仔,它只是想出去转转,不知什么原因,夜虽然静了,但阿岚却静不下来。杂毛猫只抬眼看了一下就继续自己的睡姿了,自从那天被阿岚揍过后,它与阿岚和仔仔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虽然它依旧仰慕阿岚,但是它没搞明白阿岚为何揍他,所以还是不要那么亲近的好。
雪停了。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大概也是最后一场。风吹来,一些树上的雪沫洒落在阿岚的身上。阿岚浑身抖了一下,寒冷的温度让阿岚不自觉地小跑起来。空气中依然充斥着火药的味道,呛的阿岚打了个喷嚏。阿岚朝村口跑去,它想去田埂上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村口还是那棵粗壮的老树,树叶已经掉光了,只剩下秃秃的树枝还坚挺在那里。阿岚想起几个月前,它每天下午都躲在这棵树上,在茂密的树叶中藏身,等待落日后去给困在粮仓的仔仔喂奶。时间过得真是快,仔仔的身量都和自己差不多了。
突然,阿岚看到树下凹坑处有一个什么东西。寒冷的空气凝结住了许多气味,让阿岚在远处并未嗅到什么不好的味道。阿岚走进了些,是同类,一只猫,或者说是一只猫尸。它卧在那儿,毛上有一层薄雪,天黑看不出毛色,身体已完全僵硬。阿岚绕道它的前方,只见它的脑袋歪着,张着嘴。舌头半吊着。左眼那里一个黑乎乎的洞,似乎在宣告着什么。是独眼猫!是那只被阿岚抓瞎了左眼的独眼猫!
那日自从阿岚战胜了大黑猫后,独眼猫就开始了独自流浪。村里的孩子们都恐惧它那只瞎了的眼,村民们也不待见它,见着就撵,而失去一只眼睛的它,战斗力也减去了一半,体壮一点的老鼠它都很难抓住。村子里其它的猫也都欺负它,抢食是不太可能的了,于是它几乎成了一只垃圾猫,以垃圾为食,苟延残喘,偶尔能捕到一只老鼠,就算是开荤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它是怎么挨过来的,但它终究还是没能挨过这第二场雪,尽管现在的垃圾堆里因为过年的原因,实物绝对丰盛。
阿岚与它对卧着,望着眼前已丧命的独眼猫,阿岚想,虽然独眼猫在被自己抓瞎前在村里打斗的能力并不算弱,但它是一直依附于大黑猫的,若是独立生存,尤其是把它放到野外的话,它能力还是较弱的。是啊,村猫怎么能跟野猫比呢?想到这儿,阿岚突然醒悟了,那天揍了杂毛猫后,阿岚自认为自己生气的原因是杂毛猫教的仔仔向人类讨好,现在阿岚才明白其实自己发怒的原因是怕仔仔习惯于人类的喂养后,独立生存能力就会变差。而所有生物的生存法则都是弱肉强食。
又一股冷风吹了过来,阿岚哆嗦了一下,它站起来向粮仓跑去,它知道,接下来它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