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究竟算不算英雄?

今天聊谁呢?想来想去,居然没有一个好的话题。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还好在晚饭的时候,我想起了塞林格的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

想到这部小说,我几乎眼前一亮。这部小说的文学史地位,那分量叫一个重,你几乎难以想象它又多大的影响力,几乎从这部小说开始,人类文学开始出现“反英雄”情结。

话休烦絮,前面罗里吧嗦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引出这么一个话题,《麦田里的守望者》之中的霍尔顿究竟算不算英雄?

英雄,在西方语汇之中,不仅代表着建立丰功伟绩的人,而且也是文艺作品之中的主角的意思。那么,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主角霍尔顿,算不算是英雄呢?

主角,是不是就是英雄?这个问题,在古希腊时代,几乎是不证自明的,在那个时代的艺术作品之中,任何一部文艺作品之中的主角,必定是英雄,必定是一个做出丰功伟绩的人。

可是,到了《麦田里的守望者》之中,这个问题开始出现一种伦理的难题。按照道理说,在小说中,霍尔顿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戏份最多,甚至整个故事都是按照他的视角展开的。可是,从功绩上来看,霍尔顿年纪轻轻,没有作出任何辉煌的壮举,相反倒是不断地闯祸。一个满嘴跑火车,行为放荡不羁,甚至都被学校开除的孩子,就是霍尔顿。就这么一个窝囊废主角,怎么可以配得上英雄的称谓呢?

不过,我们说到这里,是不是应该放低一下英雄或者主角的标准,因为,要知道,即使在古希腊时代,作为主角的英雄,也可能失败,所以,才会出现悲剧性。那么,霍尔顿的悲剧又来自于哪里呢?

其实,按照我的看法,西方的霍尔顿就是东方的贾宝玉。贾宝玉是何人?按照鲁迅老夫子的话,是一个爱博而心劳者。当然,这里的爱博,博爱,不是说贾宝玉滥情,而是对于整个世界的珍视。

贾宝玉和贾琏薛蟠不同,贾琏薛蟠也算得上爱博,不过,总体来看,他们俩人都是一种物质追求。贾宝玉的爱,更是一种精神之爱。所以,才被称之为“千古第一淫人”,所以,才被称之为“意淫”者。所谓“千古第一淫人”是指的在那个时代,贾宝玉风流出了新姿态,爱女人,爱的不光是身子,更是想霸占女人的精神。

如果霍尔顿和贾宝玉是一路货色,那么,霍尔顿也这样吗?是这样的。不过,由于小说人物年龄设定的关系,在霍尔顿那里,大谈女人也不可能——当然也有,霍尔顿这个中学生也有招妓经历。但是,霍尔顿的爱博,更是体现在一种对于天真美好的关爱上。

我记得在书中,菲比曾经问哥哥霍尔顿:你的理想是什么。霍尔顿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菲比说你其实是没有理想的。霍尔顿无比肯定地说,我有理想,我希望站在一片麦田的悬崖边上,守护一群在玩耍的孩子,这些孩子不小心要掉下悬崖的时候,我就抱住他们。

​想当年,我一个糙汉子,读到这里,几乎泪崩。霍尔顿的理想就在于,对于每一颗金子般的童心的守护,而他所面对的世界,是一个成人的世界,或者说,是一个极力在靠拢成人的世界。

那么,霍尔顿的悲剧何在?就在于,他妄图一个不断向污浊的泥沼深陷的世界,保持一种纯粹,让每一个朝着世俗滑去的人,保持一种金子般的童心。

这就是霍尔顿的悲剧所在,就是一个理想和现实难以调和的人的悲剧所在。或者,我们可以用一个更为形象的句子来说,霍尔顿的悲剧在于:欲望和痛苦。

看似霍尔顿清心寡欲,其实是一个欲望最大者,一种精神欲望者,而像薛蟠和贾琏,他们的物质欲望是可以获得一旦满足的,但是像贾宝玉和霍尔顿,他们却从来不知道餍足。为了这种精神欲望的满足,他们向整个世界发起挑战,并且都最终一败涂地,但是恰恰因此,他们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英雄,像是希腊悲剧之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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