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太多错误的东西。”他说道。
“比如?”我问道。
“比如亲爱父母,敬爱老师。”他答道。
我冷笑一声,道:“错在哪里?”
“错在,”他答道:“这是双方的关系,却只要求了其中一方的行为,这不公平,也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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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太多无用的东西,因口口相传而在想象中拥有了彩虹般的美丽,有的甚至成了一时的社会准则,但当它们拥有了彩虹般美丽的同时,也必同时有了彩虹般的虚幻——它们虽然美丽,却未必真实。而在那真实与社会准则之间的,是人类为了生存的虚伪,却也滋生出人类最深邃的痛苦。”
“因此,同学们,在你们接下来乃至未来的一生中,请切记,当你要去评判一个菜好吃与否的时候,标准仅有一个,那就是你是否觉得好吃,那才有价值,也才有意义。青春太短,莫被耀眼却无用的东西蹉跎了岁月。”
陈辉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他的脸上自演讲以来,第一次不再微笑,而是怔怔出起了神——他想到了自己——却也被台下兴奋激动的大学生们解读成一段话的结束,从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而他这次出神却实在太久,直到这经久不息的掌声结束,仍呆呆站定,像一个深思的哲人,却也像一个忘了词的表演者,直到后台的主持人低声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他再望向台下时,一个个大学生正崇拜中夹着一丝疑惑地看着他,泛红的年轻脸上称得上“狂热”。
他见状,不禁心中一荡,再一次微笑起来,从容不迫地说道:“我的演讲说完了,谢谢大家。”
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回荡在这个天真者的场馆之中。
陈辉下了台来,翻看起手机,终于得知了庆典地点更换的消息,再一瞧时间,离庆典开始已是不远,这时,一个似乎是活动负责人的大学生走了上来,尊敬地向他道了声好,然后塞给了他一个红包。
“这是什么?”陈辉问道。
“学校对您演讲的答谢。”大学生答道。
陈辉微讶:“所有来给学生演讲的人都会有吗?”
“是的,每份劳动都值得被尊重。”
陈辉摇摇头,微微自嘲地道:“我以前竟以为那些来给学生演讲的人都是无偿的。”说完,收下红包,同那大学生简单聊了几句,便出了场馆,往尘定堂走去。
出了门去,陈辉才发现体育馆外已是大雨滂沱,所幸学校思虑周全,在门口倒也备了些雨伞,他在门口登记后,便也领上了一把雨伞。
雨点打在伞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像在提醒着什么,可陈辉却只觉得嘈杂,踩在积水淤积的路面上快步前行,任由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脚,以至于当他到了尘定堂的门口时,裤脚已经湿透,好不难受。
而当他步入尘定堂,将里面一切尽收眼底的时候,仍像七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厅里金碧辉煌,站在大门处,从这里往外辐射开的任何一个方向望去,就有七八个大圆桌交错摆放;而每个大圆桌都坐着不少相谈甚欢的人,圆桌上摆着几瓶啤酒以供助兴;亦有不少人在人群间穿梭,引见或者重逢大学时代的好友。
极尽热闹与繁华,却无一个学生身影,陈辉在门口登记身份的时候,不禁问道:“怎么没见太多学生?”
登记的人员答道:“学生太多,这里接待的是毕业后归来的校友。况且,尘定堂本来就是为了重大活动时接待宾客所建,学生自有学生的去处。”
陈辉闻言,蓦然想起这尘定堂建成由来,不由觉得讽刺:
尘定堂在他大学入校时就已开始投入建设,历时两年才得以建成,最初的缘由是当时学校高层见外国的大学生的舞会开展频繁,也想在自己学校培养出这种舞会文化,因而依着外国舞会的大堂规划建造起了这尘定堂。
建成之后,在陈辉的大学生涯中,却仅为学生办过了一次舞会,后来不办的原因有很多——事后清理麻烦;一次耗资太多;容易发生危险——只要想找,总能找到许多,但结果就是这地方在唯一一次为学生办完舞会之后,就成了学校每每举办科研活动或租借给外界的场地了。
而如今尘定堂更已成了门卫口中“本来就是为了有重大活动时接待宾客所建”,倒也算得上“物尽其用”了。
“嗨,陈辉你小子!几年不见,这身材倒是依旧好得很。”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笑脸迎来,“这边走,咱们班在那边的桌子。”
“你是……”陈辉迟疑着说道,“张三?”
“是我。”张三笑了出来。
“你现在这么胖了!”陈辉难以置信地打量了张三一眼,他圆乎乎的脸上依稀可见当年轮廓。
说着,张三将陈辉领到了一个圆桌前,陈辉打眼一瞧,同桌的几个都是当年同学,无论关系远近,他倒也一个个打过招呼了去。
“李四,好久不见!”
“王五,你变了好多……”
“……”
直到跟最后一个人招呼时,他忽脸色微变,顿了一下,语气较之前有些冷淡:“张恒。”
张恒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好,陈辉。”
陈辉微怔,却也无聊下去的余兴,只点点头,随便找了处位置坐下,同老同学聊起了近况,没成想张恒竟凑了上来,道:“喝一杯?”
陈辉看着桌上摆着的白酒,道:“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那就去拿些吃的呗。”张三和李四这时也凑了上来,闻言笑道。
“我去拿。”张恒说着站起了身,向横在中央两行的自助餐台走去。
陈辉看着张恒的背影,暗道:难道……他真是胸怀宽广到对自己所言毫无芥蒂?
陈辉思虑着又注意到凑上来的张三李四,忽觉得他们对自己似乎过于殷勤,于是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你们两小子,当年大学时候没见你们这么会来事,现在,倒是热络活泛起来了?”
张三摆摆手:“人总要长大。”
李四仍是起了瓶白酒,把两小杯倒满,将其中一杯递到陈辉面前,笑道:“现在看看,当年那些恩恩怨怨,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当年你的所作所为,却实在当得上胸怀宽广,有时候想想,真的佩服!”
话音未落,他便用另一只手举起另一杯白酒,道:“来,我敬你一杯。”
陈辉眼眶微热,颇觉唏嘘,闻言,接过李四手中的杯子,将其中白酒一饮而尽,叹道:“往事不堪回首,其实细想来,当年我也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来,来,来!我也来一杯,”张三也替自己斟满了酒,“我也一直很佩服陈辉的为人的!”语毕,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接着又连喝了几杯,而几杯酒下肚,气氛已是明显活络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最近陈辉太过疲惫,没几句,他便放下了心中戒备,与老同学推心置腹起来,大吐近日苦闷。
“对了,辉哥。”张三忽然叫道。
“咋了,三?”陈辉笑道。
“我们想向你打听点事。”张三搓了搓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啥事?”陈辉摆摆手,“你只管问就好了,咱们兄弟间,那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就是想跟你打听点路凤凰的事。”李四这时也凑了上来,挂着讨好的笑容。
“路凤凰?”陈辉嘴里先默念了几句,接着脸色忽一变,本来迷离的眼神霎时间透出了几丝精光。
接着,陈辉用仿若被背叛了的震怒视线一点点扫过张三和李四,便像利刀刮去鱼鳞,竟令他们因酒气而通红的脸登时白上了三分。
过了半晌,陈辉终于开口,面无表情地冷冷道:“你们想问我路凤凰的什么事?”
张三和李四讪讪地看着陈辉,不知哪里惹怒了陈辉,一时间竟不敢再言。
“路凤凰?”
一个不速之声在这时插入进来,打搅了这份难得的寂静。
张三和李四齐齐吐出一口气,看向来人,原来是张恒拿着零食盘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酒桌上已打开的白酒瓶,接着,又看了一眼三人面前半满的酒杯,然后走到更近来,似乎带着些惊喜地叫道:“你们聊到路凤凰了吗?”
陈辉脸色莫名地看着张恒,忽地笑了出来,道:“是啊,我们正聊到了路凤凰,张三和李四正要跟我打听些关于她的事情。怎么,张恒,你也想跟我打听些她的事情吗?”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动作极为优雅与从容,就像一位专业的品酒师,正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品评出酒精在舌尖逸散出的苦涩与辛辣。
张恒的鼻翼向上抽动了一下,再仔细看了张三和李四一眼,看到了他们决不轻松的神情——他把笑意慢慢褪下,说道:“是,我也想向你打听些事情,有关于路凤凰的事情。”
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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