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时候，村里总会来一个疯老婆婆走街串巷。
听老人们说那个人是被别人用“法子”害了，神经出了问题。所以不在家里好好养老，非要出来乞讨。
疯老婆子生养了几个儿子女儿，也都成家立业了，日子都过得不错。
按理来说，疯老婆子如果不疯的话，应该生活的很幸福，不至于神经失常出来乞讨。
有时候她的儿子女儿找到了她就会把她带回家里，但过一段日子她又会自己跑出来，长此以往反反复复，日子一久家人们也烦了也就不管她了，任由她在外面过活。
这位老婆婆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衣服也穿的破烂。相比那时候电视里的活佛穿的衣裳，我觉得老婆婆更像是活佛，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佛。
之所以我会对这个老婆婆这么熟悉，是因为这个老婆婆就住在我们那个村子的废弃了的小学。
那座小学在山顶，我家就在山脚下，只要老婆婆从山上下来就一定会经过我家门口。
那时候我觉得老婆婆好可怜，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
每次看见老婆婆都想帮帮她，但又怕家里人骂。所以每次从家里拿东西给老婆婆都要偷偷摸摸不敢让家里人发现，怕被说，怕被爸妈骂自己“不懂事”，但其实是自己想太多了。
想了那么多次要帮老奶奶，实践的就只有一回。
那时候我拿着早就装好了的一袋米，看着老婆婆从我家门前走过，就奔过去把米送到她怀里，说送给她，老婆婆应了一句什么话，我不太记得，模模糊糊像是一句“我心肠好”的话，看向我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疯子会有的眼神。
至今，对那个眼神无法忘怀，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感动，有太多太多……
有很多次我都在想，那个老婆婆或许没有疯，只是受不了家里人的气，才想着要出来讨生活，或许觉得这样更自由些。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太令人震撼了。
前两年和妈妈说起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妈妈半点没有骂我的意思。
听我说觉得老婆婆很造孽，妈妈笑了。不知道是在笑我的担心，还是笑我的“懂事”。
小学我就已经在学校住宿了，哪怕家里到学校就八九分钟的路程，但学校总有学校培养学生的方案，所以就，大家一起住宿呗。
在学校住宿总是会有想家的时候，每次上自习课不想写作业，或者是上课走神，或者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着周末回家要干嘛。
以前可能会想着吃什么玩什么，但现在都不记得了，不过总是不会忘记自己想要去找老婆婆的事。
以前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想像一个理发师一样帮老婆婆剪头发，认为那样的话老婆婆的头发就不会乱糟糟的了。
还想拿家里的旧衣服给老婆婆穿，想帮老婆婆洗衣服。每次都想要冲上学校去帮她剪短头发，却总是不能如愿。
要么就是玩疯了忘记了，要么就是在做别的事，小孩子总是忘性要比记性大。
后来上初中了，回家的次数变少了，见到疯老婆婆的次数也变少了，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不像之前每周都能回家。
有次回到家和奶奶唠嗑的时候，我问奶奶那个疯老婆婆怎么没有来我们村了，奶奶说那个老婆婆好像去世了。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忧愁，像是为疯老婆婆可惜，又像是为自己可惜，可惜自己年岁已大，不知什么时候也要像疯老婆婆一样西去。
人呐，总是会在共情的时候更为动情，开心时更开心，悲痛时更悲怆。
02
村里还有个独眼婆婆，自从我们家搬到山脚下，那位独眼婆婆就经常来找奶奶聊天。
奶奶腿脚不便不爱四处逛，那位独眼婆婆腿脚也不太利索，却爱逛爱打听村里村外的闲言碎语。
独眼婆婆从外面听来的故事就会来告诉奶奶，就这样，奶奶不出家门也能知“天下事”。
独眼婆婆一个人住着，右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瞎了，我竟然从来没问过奶奶这个问题，也没机会问了。
独眼婆婆以前有个儿子，因为犯了罪进了牢里，从我认识独眼婆婆到现在十几年了，都没听说过她的儿子被放出来，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重罪。
独眼婆婆的丈夫也从来没见过，有人说是没了，有人说是抛弃了她，到底是如何，我也不知道。
去年年底的时候，独眼婆婆往我家门口走来，看着像是像以前一样要找我奶奶聊天。
父亲在院子里除草见着了她，便问她有什么事吗，她只说到处看看，没有进门转身走了。
我们都猜测独眼婆婆可能有些不记得了，忘记了我奶奶早两年就不在了的事。
但具体是怎么样并不知道，可能是她知道我奶奶的事，想来我家坐坐，也可能她不知道，想来找我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