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群索居的女子身上带着流浪的气质,蹲在古城的角落,兜售着手工耳环,神情慵懒,与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仿佛不在意今日有没有收入,一只金毛窝在身边,眯着眼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女子面貌姣好,高原的风和日头没有遮拦,皮肤干燥且黝黑,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她无从考证。只是低着头挑选饰品,心里惊叹技艺高超,不出声也不发问,生怕对方开了口自己没有办法接话,或者破坏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神秘感。女子久居于此或者明日启程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她只是一个旅人,是有归途的。
在生命的旅程中,谁都是一个归人。
她羡慕活的简单通透的人,一意孤行的独自出发、归来,要面对巨大的无所依凭的孤独感。那些来去自如的,是自私无情的人,无论内心是否挣扎,外在行为看不出对人与物的留恋,随时准备背起行囊上路,做一个流浪的人,困顿潦倒却也是自由的灵魂。对住所没有概念,可随处安家,或许他们没有可惊惧失去的东西,或许是可以平静地接受得失,具有超凡的气质。
她自认是一个庸常的人,庸常到别人提起她,自己都会避而不谈,生怕露了怯。
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子,素性乖巧,四平八稳,生活的一点点小变故都会让她觉得动荡,即使自己的城堡会随时坍塌,也会有断壁颓垣在那里静默。如何舍弃自己建立的舒适区,与浪人为伍。沾满污迹的床、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无法关紧的窗户、没有时刻供应的热水,这些都是在漂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她无法让自己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虽然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也未得安身之地,与房东讨价还价,为每日的生活而烦心。
狭小而整洁的房间,带着熟悉清香味道的床单、衣物,餐具齐全的厨房。她讨厌热闹,住在巷子最里的建筑物里,房租便宜。屋子里因光线不足显得昏暗,买来各种显色的东西布置,即使不喜欢亮亮的白炽灯,也还是买了。简陋的阳台上放满了易活不娇气的绿植。整体氛围是温馨惬意的。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小小天地,在这里她自得其乐。热闹的菜市场、超市、商场,随时可以进入离开。与它们的联系看似紧密却又断离。一回家关上门,自如又安心。出了门,便入了修罗场。
旅行是她拿来平衡这门内门外的方式。
看出她艰难地做决定,那位女子随手挑了一对耳环递给她说,这个适合你。
温婉的声音,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高冷,是可以接近的。貌似柔弱却具有力量的女子。
她想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她太懦弱,内心有许多要计较的东西。
不日即将返程,从高原回归平原,也只是海拔的变化,其他仍旧老样子。
这趟远行,只会留在记忆里沾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