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槐花,那是散发着甜甜清香味的白色的小花儿,连它的魂也是纯白的,只要吸上一小囗,就有一股自上而下的灵气贯通全身,此时你会打心底里冒出一句话来——人还是活着好!
我们都得活着,像槐树一样坚强的活着!
它生不择土,不嫌贫、不嫉富,平淡而生,悄然度自已的百年千年!纵然身残枝断,一息尚存,依旧素雅清香!它不与玫瑰、牡丹争宠,更不苛求呵护与关爱。无声无息的生长,无论生在哪里,长在何处,它都要开花,即使没有人理睬,它依然尽心尽责做好自己的事。
它无私、宽容和大度只换回最卑微的功名。它像人,像那些地位低下、默默奉献的人!而不是妄自称大、虚伪的人!
我一好友如槐花,最终把自己的生命都化作了花朵!
陆游有一句诗:为爱名花抵死狂。他说槐花不是名花,却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花可以超越它的了。
那年槐花盛开的时候我来了,我回想起他曾说过,因为摄影的爱好把所有的都丢了,不知什么时候也会把生命弄丢了。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并非要默守陈规。
这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百年前日本国有一精通茶道的艺术家旅行,每到一个驿站,他总会摆出茶具,细细的品茶,旁边的人说出门在外何必如此?他笑着回答:难道旅行不是生活吗?
这句话很经典,寥寥数字,却道出了生活的态度来。
他死了,死在汶川槐花飘落的日子,他用槐树一样的身体支撑住了压在脊梁上的石板,挽救了一个幼小的生命! 他是含着笑把生命交给了大地、交给了天空!似流星,似彩虹,他是美丽的,只是这个美却化成了悲惨的句号!
人的生命来之于父母,可是他却无法归还于父母了。 《心经》云:深入的修行,看见的五蕴皆空,所以将一切苦难置之度外,得到与否并不重要。
也许能做到这个的只有敲击木鱼的僧人了。 我说他似一个穷道人。一架摄影机陪伴,游齐鲁,走楚秦,这便是生活。
他的家乡是一个古老江南小村,有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小河。河水的源头不知在哪里,也不知道它的归处又是何方?
我很难过,不只是因为这个村子早己人去楼空,而是拆迁工人即将把他心中这片美好的记忆一同毁灭!
几经寻找终于在一幢小楼门前停下了脚步。两株粗壮高大的槐树正值花开盛时,娇嫩的槐花清香淡雅,它那苍老的皱纹里却隐藏着深深的思念,无动于衷地让暮春的暖风尽情嬉戏着它。这时唐代大诗人罗邺的诗《入关》在心里吟诵:
古道槐花满树开
入关时节一蝉催
出门唯恐不先到
当路有谁长待来
……
我听不懂那蝉鸣里是否带着凄凉与悲伤,是否在颂扬一个刚强的男人?它也许还在墙角和篱笆墙边开花,也许在乱石与峭壁间发芽,它一定有力量把根探进深深的石缝中寻找到生命之源。它不惧怕环境的艰苦的,在花季到来的日子,它仍要盛开,香飘远方!
他走了,为了去寻找心中最美好的生活!槐树为了等待着他的归来,它抵抗住了经年风雨的欺凌和漫长黑夜的煎熬,春风中它一次又一次盛开,期望着主人的摄像机还能把它的美丽留下,它却不知道:
人去楼空终无意,花落枝繁己到头。
我轻轻推开已被人撬开了锁的大门,里面空荡荡的,楼上几张槐花的图画依旧保留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本想带上它的,却又不忍心,暗思道: 留下它陪伴门外两棵即将同这消失的村庄一起魂入冥间吧。
去年春末时我又乘车去了。侥幸的心理,也许那两棵槐树花正翘首以待我的再次光临呢,却不知——
路断云折河易道,烟消草殆树荫亡。
我却依稀闻到从远方飘过来的白云中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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