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为你擦去眼角的泪》
文/颜克
已经90岁的姥爷,依然是个干净的老头。瘦小的身材却有一丝倔强。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姥爷坐在靠背的老式椅子上,前面摆了个小板凳,整齐的铺着他的修脚工具,一个白毛巾搭在腿上,眯着眼睛在掏耳朵,却因为他帕金森综合症的手,无法准确把挖耳勺放进耳朵里,艰难的样子让我看了心疼。
我赶快放下包,接过姥爷手里的挖耳勺,在他耳边说:“你别动,我来!”
他想有一丝拒绝,但我搬出一个高凳子坚决拿过挖耳勺:“趴我腿上别动!”
姥爷这个时候乖的像个孩子。那是怎样一个倔老头啊!年轻的时候跟国民党打过日本鬼子,回乡后因为不是跟的共产党而无任何后期保障。但姥爷左腿子弹的伤是最好的奖章,我这样认为。妈妈对姥姥都没有印象,是二姨带大的,我们家连一张姥姥照片都没有。姥爷却一个人养三个女儿,在农村,困难可想而知。姥爷家的一切却总是井井有条。我小时候是在姥爷家长大的,爸爸出去打工,我和妈妈就回姥爷家住。听说大姨是姥爷打仗捡回的孩子,但在我心里和二姨一样亲。姥爷年轻的时候会现在院子里骂人,却也是干农活的好把式。总把家里收拾的干干静静。
姥爷生活不能自理到城市里跟着我们家生活后,早上5点就起来扫院子。
如今姥爷只能拄着拐杖从屋里挪到院子,但依然把老式的旧蓝褂子穿得干净整齐,像我小时候一样,妈妈会拿个别针把一个格子的手帕别在姥爷的右胸前。
我看着姥爷眯起眼睛趴在我腿上,像小时候总把我高高的驮在肩上一样,我们都幸福着,人生真的是一种轮回,有时他是我,有时我是他。
我放下挖耳勺用白毛巾擦干净他嘴角流出的口水和眼角流出的泪水,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的眼眶也有一些湿润。我把凳子换到另一个方向坐下,让姥爷另一只耳朵朝上。
看来真的是好久没有清理过耳朵了,黄黄的耳屎盖严了耳洞,以前他从不让别人弄他,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他总逞强,什么事都自己做。因为帕金森,他端碗吃饭都困难,总是趴在一个高凳子上,自己坐小凳子,稀饭好几下还喝不到嘴里,有时候会把碗掉地上饭弄撒,别人喂他吃饭还会发脾气,只有我在的时候他会乖乖的让我喂他吃饭。就像小时候我坐在小凳子上趴在高凳子上写作业,他总会用小棍子敲我让我坐直,我也从来不生气。
我从小是姥爷背着抱着长大的,因为对我的宠爱,妹妹走路还不稳都是自己走,而姥爷背着我,为此妹妹有一次掉到一个枯桥下头上摔的疤现在还有;别人给他的香蕉,他会藏起来等我回来吃,因为上中专离家远了周末才回家,我回家时候姥爷高兴的拿香蕉给我的时候已经坏的不能吃了,黑乎乎的几乎看不出是什么……
给姥爷清理完耳朵,我又给他剪手指甲和脚趾甲。我看到他自己用老式修脚刀把自己的脚印都割破了。我赶快找来创可贴,心疼的责备他以后这些事情都我来做。他笑而不语。
姥爷最后躺在床上的日子常常会叫我的名字,大学离家更远,只有寒暑假回家。最后一个暑假姥爷最喜欢把他扶到院子里的躺椅躺下,听我读圣经。
那一年圣诞前夜上帝把姥爷接走了,他走的那么安详。爸妈没有告诉我,但我梦到姥爷给妈妈打电话她还是忍着没说,快放假了,她怕我急着赶回来影响学习。寒假回来我才知道姥爷不在了,这也是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
如今姥爷离开10多年了,每次梦里相见,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2015.12.3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