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你以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然后你发现原来欠钱的才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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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遍又一遍地催款，他一次又一次借口敷衍，后来你终于醒悟，他是不会还的了。

无奈之下，失望又烦恼下个月房租怎么交的你，跟公司请了半天假，拿着他亲笔签字画押的欠条，拿着他的身份证复印件，来到了法院。

一定要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你想，法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和那十几万。

去到法院排了很久的队，被安检人员从头检查到脚，终于到你取号了。

你带材料了吗？

带了。你赶紧拿出欠条和他身份证复印件。

你的起诉状呢？写了起诉状再来。

工作人员拿出两张纸给你，上面写着起诉状的格式和起诉需要准备的材料。

第一次去法院以被泼了一盆冷水结束。

你悻悻地走出法院，想着回去写起诉状的事。

没关系，准备好起诉状和那些材料，下次就可以了。

你回去写完起诉状，打算明天再去一次，那十几万就要回来了，你想。

于是你第二次来到法院，准备好了那些法院给的那张立案材料清单上的材料，再次从头到脚的安检，排了很久的队，你眼看就要取到号了。

发号的工作人员说，你这不归我们法院管。

为什么啊？你犹如晴天霹雳。

欠条里不是写了，如果他到期不还我可以向通州法院起诉吗？

其实你准备打官司的时候，特地问了你的学法律的室友：我是武汉的，他是沈阳的，但是他是在北京跟我借的钱，我可不可在北京告他。

室友说，你欠条里没写可以在北京起诉，根据法律规定，没有约定的去被告所在地法院，就是沈阳的法院或者接受货币一方所在地法院，你来北京还没一年，只能回你们武汉那边的法院起诉。

于是你才又新写了一份欠条，特意加了一句如果逾期未还，你有权向通州法院起诉，让对方再签字画押。心满意足、信心满满地再次去了法院。

你这写的朝阳区通州法院。

我以为通州法院是朝阳的，写错了。

你这是管辖约定不明。

那是不是我改成通州区通州法院就可以了？

不一定，欠条可能无效。

为什么？你再一次疑惑了。

如果是你强迫他签的，那可能无效。

我强迫他签的？这都是他自己亲自签字画押的啊，怎么强迫了？

你不用跟我急，我只是告诉你这些法律问题。

于是第二次去法院，你又是排了很久的队还是连号都没取到。

不能丧气，不要烦，不能跟钱过不起，你还有房租要交，也绝对不能放过无赖。

你再次写了一份新的欠条，去掉了朝阳区，直接写上北京市通州区法院，让他再次签名画押。他虽然拖着不还钱，但签欠条这事倒还是配合。

这总该可以了吧！

拿着新的欠条，和其他的起诉材料，在工作时间里，你第三次去到了法院。

还好这一次你在排长队、过安检之后终于取到了号。一阵等待之后，终于叫到你的号。你拿着取号纸上的二维码刷过闸机，第一次进入到立案窗口前。

你这个借钱跟我们通州法院有什么关系吗？窗口内那个人隔着玻璃问你。

有啊，我是在通州把钱借给他的。

你怎么证明？

欠条上不是写了吗？

你欠条上是写了，但是你也要证明写我们法院有什么依据。

那怎么证明？

居住证明。

我们来北京都还没有一年，没有居住证。

你跟他熟吗？

不熟怎么给他借钱？

那你叫他拿他的租房合同给你。

我怎么可能拿到他的租房合同啊？！你心里想，之前关系再好，那都到这一步了，现在怎么还可能让他拿租房合同给我？

那你就回去起诉。

第三次去到法院，第三次离开法院。

三次去到法院，三次离开法院，拿着来时的立案材料。

作为这篇真实事件无改编故事里的“学法律的室友”，我刻意省略了那些我愤懑然后失语的瞬间。我深刻的明白，在当下，我所热爱着的职业其实并不是一份遵循着它原本该有的价值观发展的职业，也不像影视剧里展现的那么光鲜，我们更多时候在狼狈不堪中度过，来自当事人的不信任，来自法官的发难，来自社会公众的舆论压力和偏见，来自我们自身对法律信仰的怀疑......

路漫漫其修远兮。

正如培训时某位法官给我们的结束语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好的是法治社会正在逐步建立，对法律的重视越来越高，我们能为它的实现尽我们的一份力，坏的是我们只是铺路石，因为这条路还有很远要走，有生之年可能都很难见到法治天下。

作者：言止，编辑：言止，图片：Legal High剧照

本文首次发布于微信公众号：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