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 宅门、大宅门、宅邸,宅就是大房子了。
我觉得宅是个平和、从容的词,例如宅心仁厚;例如宅男宅女,躲在家里,封闭了整个世界,不给这个世界添乱。就连墓宅,也是生命终点安放的地方,平静清畅。
父亲的宅不是我父亲的房子,也不是其他人的,是马清运给自己父亲建造的房子。
马清运是谁?
马清运是陕西西安蓝田人,生于玉山脚下的村里。从这里一步一步走了出去,1983年考进清华大学建筑系。关于他的资料网上有,总之后来他很厉害,去了美国,成了大设计师,2008年北京奥运也有他的贡献。
马清运建造的父亲的宅,若干年前网上炒得火热,但这座房子早在2003年建成,2016年突然火了一把。这座外墙填满石头的房子迅速征服了建筑界,甚至被评为“全世界最好的住宅”之一。
对于父亲的宅引发的热度,马清运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他写到:我在世界各地造了那么多房子,别人称我为“改变地球表面状态的设计师”,却没有一座是给家乡的。“父亲的宅”,一个我给父亲的礼物。那是一个朴素的起点,却将承载我几乎匪夷所思的构想——如果我能把一座农民房,盖得连农民都惊讶,连建筑学生都陌生,蓝田会不会因为它,慢慢留住更多的人?
应该是2016年,我偶然听到了“父亲的宅”这个名字,便心生向往,心生羡慕,想目睹一下它的风采。于是驱车前往,穿过玉山镇向东,左绕右绕的,我已经忘记了去时的路了。总之穿过村庄,走走停停,在跑错路,不停打问下,终于到了目的地。
“父亲的宅”在村子的外面,背后就是玉山,就是田野,野草、庄稼、树木罗列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屋后有一个停车场,可以轻松停放7、8辆车。
纸上得来总觉浅,网上看到也一样。站在房子面前,石头砌成的围墙其实很高大,有种高府大院的感觉。
“父亲的宅”大门紧锁,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斯人已去,此地却不空。去的时节风很冷,但房子是温暖的。就像马清运自己写的:冬天的时候可以在壁炉烧火,呼呼的北风吹过石墙,屋内却是红彤彤暖洋洋的感觉。
“父亲的宅”大门朝南,却不正对入口,不正对台阶。来人拾阶而上,迎面一个巨大的遮挡,遮挡后面是游泳池。大门就在左手的位置,厚重的推拉门。我把手机架在自拍杆上,从门缝塞进去,偷窥了一下院内的大致格局。
这座房子对于我来说,是新奇的,也是温暖的,毕竟这是一位儿子送给父亲的礼物。我触摸着墙上的鹅卵石,心里想什么,觉得应该想些什么,也许想的是:这宅要是我父亲的多好啊!只是真真的不是。只徒留佩服和敬仰了。父亲的宅也许就是儿子对父亲的孝敬吧!
当地老乡说来这地方的人很多,来了绕着石头房子走一圈,左看右看。来时带着好奇,驻留时带着赞许和欣赏,走时却又几分叹息。瞧瞧别人,弄了个“父亲的宅”,引无数人关注,多么值得骄傲。也许,这就是差距。
离开“父亲的宅”时,我想着以后我还要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天同几个朋友聊,一位朋友说到自己的父亲,80岁了突然想在老家盖房子。父亲先与作为小儿子的他说:老三,我要盖房,盖个大房,你们弟兄几个回来时,一人一间。他问:爸,咱那盖个房子现在是什么行情。父亲说:得要个15、6万吧!他说:成,爸,我给你拿15万,我两个哥你就不要吭声了,我二哥身体不太好,大哥呢又在农村。
过了几天他二哥知道此事,对他说:不行,你是老小,你不能拿这个钱,都由我来出,15万我全担了。
后来老大也知道了此事,老大说不能少了我,我必须出一份子。
结果是老爷子突然可不想盖房了,想到城里去。朋友说:按照咱村里的风俗,你要跟老小子走,我最小,你到城里来必须跟我住。
朋友说:什么是孝,什么是长寿,长寿就是心情顺畅,就是儿女们还能听自己的话。天天面对冷脸,经常被批来批去,这不叫长寿。
很早之前我的另一位朋友说:说什么是孝,孝就是把老子顶在头上,要顺从,能顶在头上,说明心里有。
蓝田有个王顺山,因古代二十四孝之一──王顺担土葬母于此而得名,王顺山也自称孝山。父亲的宅与王顺山遥遥相望,也有尊老的传承和文化。
父亲的宅在当地人眼里就是石头房子,如今玉山镇已有好几座石头房子,建筑的也更加宏大。另外也有了父亲的田、父亲的河。
今年本想再去“父亲的宅”看看,只是没有找到路,由此感慨写此文。啰里啰嗦讲什么孝,其实想想,自己把日子过好,不为斗米折腰、愁困,不为生计艰难,不节外生枝,也是孝了。如果有实力和才气为父亲打造一座独特的院落,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之前我去过父亲的宅,今年再去时已经找不到路了,有些事要趁早,有些事不能等。如果你要去,你心里装着父亲的宅,打问人时要说“请问石头房子在哪里?”如果你说,玉山石柴、父亲的宅,当地人大多会摇摇头,不知道。
去吧!也是个念想了。
马清运写到:“用传统去颠覆传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读懂,但我就是想扔掉旧有的形式,留住中国几千年来造房子里的情感。它看起来如此现代,却因为最传统的建筑材料,而有了记忆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