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余生无恙

第001章:孩子

    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片刻便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匆匆的从校园内跑出来,急的连一把伞都没拿。

    夜已经深了,校门口没什么车,她咬咬牙一口气跑了一大段路,才拦到出租车,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整个人差一点儿就冲到出租车的跟前去。所幸出租车司反应快,迅速的停了车。

    她莽莽撞撞的上了车,说:“去医院!第三医院!师傅麻烦您快一点!”

    司机侧目看了她一眼,大半夜急匆匆去医院,看样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行。”司机应了一声,就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飞驰在这雨夜之中。

    所幸在这样的雨夜,大晚上没什么车,很快车子就到了医院大门口,她甩了张一百,不等司机师傅找零,就迅速下了车,着急忙慌的进了医院。

    夜里的住院部十分安静,VIP病房门口三三两两站了几个人,医生站在病房门口,冲着眼前的几个人摇摇头,说:“去见最后一面吧,尽量满足他的心愿。”

    “我来了!嘉树怎么样?”程旬旬浑身湿答答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管不顾的挤了进去,白皙的脸上全是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医生。

    “根本就是丧门星,结婚才三个月!嘉树的病情就开始恶化!一定是她克了嘉树!”话音未落,一个双目通红的女人一步走到她的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说:“你就是个骗子!是你害了我儿子!”

    程旬旬想辩解,可医生已经先她一步,阻止了她们的争吵,“有这个时间吵,不如进去多陪陪他,时间不会太久。”

    程旬旬想进去,却被江如卉一把推了出去,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不准你这个丧门星靠近我儿子半步!”说完,病房的门就在她面前嘭的一声关上,其他人均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呆呆的立在门口,只能通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口往里头看,却始终不能看到周嘉树的脸。

    三个月前她和周嘉树结婚,当时她就偷偷的去问过医生,周嘉树还能维持多久,医生给的答案是半年,但她没想到竟然只有三个月,她有点始料未及。她抬手用力的抹了一下脸,擦掉了脸上的水珠,整个人趴在门上,探头探脑的像个见不得光的人。

    “站在门口做什么?”

    半晌,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低沉婉转,富有磁性,似乎还透着一丝温和。程旬旬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猛然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她稍稍愣了一下,心中一颤,连忙往一侧退开,低头叫了一声,“五叔。”

    他神色如常,轻点了一下头,抬手握住了门把,又侧目看了她一眼,问:“不进?”

    她抬眸,眼睛微微发红,摇摇头,又低了下去,满腹委屈。本想着也许他还会问点什么,然而回应她的不过是一声关门声,门打开的瞬间,里头传出了江如卉悲痛欲绝的哭声。这哭声让程旬旬有些心惊,那种揪心的难受慢慢席上心头。

    已是深秋的天气,过堂风一吹,程旬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体抖了抖,周家的人一个个的来,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她被关在门外,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楚楚可怜的隔着门缝看人。

    在她打了第N个喷嚏之后,眼前的门终于开了,江如卉冷着一张脸,双眼通红,对她说:“嘉树要见你。”

    她展露了今晚第一个笑容,搓搓手,说:“谢谢,妈。”

    许是回光返照,周嘉树此时此刻看起来精神很不错,他将其他人都请了出去,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周嘉树对着她笑,片刻又皱了眉,抬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又捏了捏她湿透的衣服,说:“外头雨那么大,怎么不拿把伞?都那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让我怎么放心?”

    “这不是着急见你么?你看我衣服扣子都扣错了。嘉树,你吓着我了。”她笑嘻嘻的扯了扯身上湿答答的衣服,笑的单纯又无害。

    “旬旬,对不起。太短了,我的时间太短了。”他久久的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

    程旬旬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她张了张嘴,喉咙一下像是被什么哽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确实太短了,她没想到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什么都做不了。

    他紧紧的捏了捏她的手,片刻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她的手里,说:“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

    程旬旬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瞠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笑的十分无谓,“好好照顾自己,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嘉树……”

    “旬旬,你说雨会停吗?你说我能看到日出吗?旬旬,我想回家,想去我和你的婚房。”他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缓缓转头看向了窗外,眼中满是不舍。

    程旬旬的鼻子微微发酸,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忍了回去。

    太阳升起的时候,周嘉树笑了,笑的特别灿烂,他转头看向程旬旬,轻轻的说:“旬旬,再见。”

    ……

    周嘉树在旬旬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她哭了,哭的特别伤心,自她十四岁到周家,唯独对她好的人,就只有周嘉树,太久太久没人对她好了。世界那么黑,没了你,我又成了一个人,所有的光都被没收了。

    程旬旬哭到最**的时候,晕了过去,她发烧了,湿衣服穿了一整夜,在这样深秋的季节,想不发烧都不行。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在医院里躺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脸怒意的江如卉。程旬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将一张检验单子甩到了她的脸上,厉声说:“谁的种!”

    这三个字,让程旬旬十分茫然,纸张打在她的脸上有点疼,她缓缓抬手,捏住了那几张纸,一张一张的看完,但没看懂。干笑了一声,说:“妈,我不太明白,这……这是什么?”

    “不明白?自己干的好事儿,你还不明白?好!我问你,你例假多久没来了?”

    程旬旬抿了唇,眼珠子转了转,心思一动,又回想起江如卉前一句话,瞬间就明白了!难道,她怀孕了?

    江如卉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冷哼一声,说:“想起来了?”

    “我……”她支撑起了身子,神色慌乱,连脑子都乱了!看江如卉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可孩子?哪儿来的?

    江如卉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戳着她的额头,说:“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是嘉树的!他的身体,如果能让你生孩子,如今就不用躺在棺材里了!”

第002章:似梦非梦

    “你这孩子怀的可巧了,你跟嘉树结婚到现在三个月,这孩子满打满算也快三个月了!程旬旬,看不出来啊!嗯?小小年纪竟然是个荡妇!亏得嘉树还这么护着你!”江如卉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真是有良心,你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是想让他死不瞑目是吗?”

    程旬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砰砰跳的飞快。脑海里时不时的闪现一些片段,正是三月前她跟周嘉树结婚那天。

    那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布置精美的台子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和司仪殷切的期盼里,深情款款的对着周嘉树说:“我愿意。”

    鸽子蛋套上她无名指的那一瞬间,百感交集的她落下了幸福而又绝望的眼泪。

    她记得,周嘉树对她的笑,干净纯粹而又美好,目光里透着四个字,我喜欢你,是切切实实的那种喜欢。也记得,周嘉树在婚礼进行不到一半被送回了医院,她独子一个人撑起了婚礼,结果太开心,喜宴过半,她就喝醉被人送回了周家。

    难道是那一场梦?

    对,新婚之夜,她做了一场梦,一场限制级的梦。

    梦里面那人压着她,有一种别样的狂热,仿佛迫不及待。

    她记得那个吻,许是吻的特别逼真,每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唇舌纠缠时,她几乎能尝到对方嘴里的酒味,吻的她心旷神怡,只觉一朵朵的桃花在她眼前盛开,美的不像样。她喜欢那个吻,只是时间并不久,却让她心跳加速,似是有羽毛在心上轻轻拂过,痒痒的,撩动人心。

    她甚至还记得那人在她耳畔说的话,简短两个字。

    他说:“张开。”他的声音很沉,略有些暗哑,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却又充满了磁性,蛊惑人心。

    一夜春梦了无痕,她喝多了,一切似幻似真,真切又不那么真切。

    程旬旬记得看过的爱情小说里表述这种场面时,用过欲仙欲死这个词。在那个梦里,她算是体会到了这个成语的深意,真的是要死要活。

    因为感觉太过于真实,所以她至今还记得。

    如今再细细回想起来,也许那并不只是一个梦!她依稀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有点乱,床铺也是乱的……

    她的脸越来越白,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凉的她透彻心扉!

    所以,这一切其实是真的!还他妈一招中!最好笑的是,她会以为那是个梦!如果用这一番说辞来解释她对这件事的一无所知,大概不会有人信,连她自己都不信。

    “老爷子,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理?”江如卉没再看她,只转身看向了正襟危坐的周景仰。

    周景仰是极要面子的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周家人低调,上上下下从不在报纸上博版面,就算是财经杂志都没有他们周家人的身影。

    这是周老爷子明文规定过的,正面报道都不行,就更别说是负面了。当然他也很注意底下子孙的修养,以及男女关系,这种乱七八糟的晦气事儿,想来老爷子这一生都没撞见过一回,这年过半百了,倒是让他长见识了。

    这老爷子狠绝起来是六亲不认的!更何况,她程旬旬连六亲都算不上。

    病房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周景仰的脸色并不好看,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如鹰的目光扫了程旬旬一眼,说:“这件事谁都不准提不准说,等嘉树的葬礼办完,再一并解决。”

    “我不准她参加嘉树的葬礼!”

    程旬旬瞬间挺直了腰杆,周嘉树的葬礼她必须参加,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

    “你是想让人看我们周家的笑话?”

    “这本来就是个笑话!谁都知道程旬旬就是给嘉树冲喜的……”

    “你给我住嘴!”周景仰的口气严厉,手杖用力的敲了一下地面,“所以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印证这个笑话?嘉树娶旬旬是因为他喜欢!给我牢记这一点!”

    周衍松立刻过来,暗暗的扯了一下江如卉的手,严肃点头,说:“父亲说的对,旬旬来家里的第一天,嘉树就表示过喜欢这丫头,不然当初我们怎么会让这来历不明的丫头进咱们周家的门。如卉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江如卉眼泪汪汪的看他一眼,终了还是忍下了脾气,不再吱声。

    程旬旬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好对上了周景仰森冷的目光,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低了头,有些心慌气短,活像个做亏心事的人。

    程旬旬怀孕这件事知道的大概就他们三个,如今,周家上上下下都在准备葬礼的事儿,为了不走漏风声,程旬旬当天就回了周家。她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没出去,一来是江如卉不想见到她,为了避免江如卉情绪崩溃,老爷子让她先待在自己房间里,等到客人上门再下去。二来,她的感冒还没好,连高烧都没褪。

    因为怀孕了,也不能乱吃药,就只在额头上贴了退烧贴,混混沌沌的睡了一觉。

第003章:葬礼

    程旬旬做了个噩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儿,还梦到被周嘉树当场被捉奸,江如卉查清楚了她的来历,把她打回原形,送回了那个小村子里。她大叫着睁开眼的瞬间,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身上粘糊糊的全是汗。

    半天才回过神来,眼前开始出现东西,一张脸映入眼帘,初初见着,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猛地往边上缩,眼中满是惊恐。

    立在床边的男人看到她的样子,冷冷的哼笑了一声,说:“怎么?做亏心事了?把我看成我哥了?”

    程旬旬没说话,整个人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像一块黑曜石。

    周嘉遇最讨厌她用这种眼神看他,楚楚可怜,却总是迷惑人心。

    周嘉遇是周嘉树同母兄弟,两人其实长得并不一样,但又神似,刚刚程旬旬看到他的一瞬间,确实是以为自己看到了周嘉树。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她是真的被吓着了,就算现在知道他是周嘉遇,她还是不太敢正眼看他,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看到了周嘉树。

    他拧了眉头,稍稍弯身,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程旬旬又条件反射的躲了躲。他便不耐烦的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说:“你怕什么?”

    “你……你别在这里待着,被人发现了,说不清。”就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跟任何一个男性生物待在一块。

    “嗬。”周嘉遇冷哼,表情却缓和了不少,站直身子,说:“吃药了吗?”

    她摇头。

    “为什么不吃药?”

    她抬了一下眸子,抿了抿唇,“睡一觉就好了,你……你还是快出去吧。”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得走了,是我妈让我来叫你的。”

    程旬旬闻声,没多想他的话,迅速的从床上起来,撕掉了额头上的退烧贴,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拉开橱柜,找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出来。她的目光变得坚定,仿佛一下来的精神,立在周嘉遇面前,说:“我知道了,我整理一下,马上就下去。”

    周嘉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程旬旬松了一口气,进了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将头发盘了起来,换上衣服就匆忙下了楼。

    人都差不多走了,只有清嫂在等她,门口的车子已经准备好。程旬旬上车之前,清嫂给了她一瓶水和一盒药,说:“别忘了吃药,二少爷让准备的。他说让你别给他们添麻烦,葬礼会很忙,不想看到有人倒下。”

    “噢,我知道了,谢谢清嫂。”程旬旬接了过来,就上了车,她将药盒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只喝了水,没有吃药。

    周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葬礼已经很低调了,但还是来了不少人,均是闻讯赶来的,自然也有记者暗藏在这些人里,进来祭拜。

    程旬旬一直跟在江如卉的身边,偶尔还是会掉眼泪,因为高烧一直不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苦闷,一副凄凄惨惨,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着还真是有种真爱的感觉。程旬旬得到了不少同情的目光,有些个年长又感性的女人,会拉着她的手说一些宽慰的话。

    江如卉听到‘有情有义’这四个字的时候,恨不得上去拆穿一切,可她还是忍住了,为了名声,必须要忍住了!

    夜里,需要守夜,灵堂内寥寥几人。程旬旬站在水晶棺边上,看着周嘉树清俊的容颜,默默的流泪,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这大概是她长大之后流泪最多的一次。

    “你离我儿子远点!贱人!不要脸的东西!”江如卉压低声音,一把将她从水晶棺边上扯了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嘉树去世前,你对他干了什么!等葬礼结束,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给我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程旬旬被赶出了灵堂,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周围的人对她视若无睹,她出去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泪被风给吹干了,她也再哭不出来。

    外头下起了细雨,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阴晴不定的,这时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摁灭了手里的烟,转身走了回来。经过她面前时,稍停了一下步子,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入了灵堂。

    那一眼,看的程旬旬心里毛毛的。

    葬礼共三天,前几天一切相安无事,直到出殡那天,出了点意外。

    这意外来的突然,让周家的人皆是措手不及。葬礼结束,周家一行人笼着沉闷的气氛纷纷下山,出了墓园门口,一家子的悲伤气氛还未消散,江如卉还哭的不能自己。忽然就有一群记者围拢过来,目标人物是程旬旬。

    “周少奶奶听说您怀孕了,对吗?根据消息,您嫁给周大少爷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请问您怀的是谁的孩子?”问这个问题的记者,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讽刺和嘲笑。

    程旬旬听的出来,周家的人更听的出来。

    “周夫人,您儿媳妇怀孕的事情,您知道吗?据了解,您的儿媳妇并没有做过人工受精的手术,所以您可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江如卉脸都发青了,别说是江如卉了,这时候最暴躁的应该是周景仰,这事儿才几个人知道?怎么会传到记者的耳朵里去!这明显是有人要故意针对周家!毁其名誉!

第004章:三天时间

    这一行人被问的哑口无言,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记者越来越多,将他们重重围住,闪光灯四起。在这种时候,出这样的新闻可真真的丢尽了周家人的颜面。

    周家,商业巨头,一直以来自诩名门望族,从未有过这样的丑闻。如今看来,可真是一场笑话。

    程旬旬低着头,记者手里的录音笔都快戳到她脸上了,所有人都往她这边挤,所有的矛头都在她的身上,连带周家的人都若有似无的往她这边看。

    周景仰昂首挺胸的立在中后侧,沉着脸,手杖重重的戳了一下地面,说:“把这里所有记者的名字和报社记下,等明天让律师一家一家寄律师信过去。现在,让他们闹,让他们拍,拍的越多,我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家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程旬旬身上的烧还未退全,整个人还有些昏晕晕乎乎的,被挤的头更晕了,眼前都开始出黑点儿了。

    她的腿稍稍软了一下,一矮身,身后有一只有力的手撑了她一下,再次挺直了她的腰杆,紧接着身后一个人挤了上来,她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手臂被人牢牢的钳住,整个人便被护在了身后,旋即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口吻颇为严肃,说:“你是哪家报社的?把工作证拿出来!”

    “你抓着我,站在后面别动。”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程旬旬皱了一下眉,她的余光正好瞥见了江如卉,现下的情况她全看在眼里,那目光冷的,让她后脊发凉,不由缩了缩脖子。

    周嘉遇见她没有反应,轻掐了她的手臂,“听见没。”

    “好。”她低垂着眼帘,抬手揪住了他的衣服,安安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

    他们被记者围堵了十多分钟,墓园管理人员才召集了保安过来,这才得以脱身。

    程旬旬同江如卉和周嘉遇同车,车内死一般的静寂,没有人说话。江如卉沉着脸,侧目看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程旬旬,又看了看坐在副座的周嘉遇,脸色越来越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胸口微微起伏着,似乎气的不轻。

    程旬旬侧头看着窗外,行道树从眼前晃过,余光一瞥,在前面的后视镜里看到了周嘉遇的脸,他似乎正在看她,表情晦暗。

    五六辆黑色的奔驰行驶在公路上,肃穆而又庄严,仿佛即将奔赴的是刑场,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周家大宅内,所有人都在大厅内,或站或坐,表情都异常严肃。周景仰坐在正位,腰杆笔直,沉着一张脸,面色铁青。片刻之后,忽的一抬眸,如鹰般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人一圈,这里的人脸上的表情大多相同,均低垂着眼帘听他发话。

    他缓缓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说:“程旬旬怀孕了。”

    此话一出,男人都没有半点声音,倒是几个女眷,忍不住出了声,但很快就静了音,再无人说一句话。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要有个人出来给我一个交代。包括,今天记者的事情。”

    落下这两句话,老爷子便兀自上了楼。大厅内寂静了几分钟,才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由着江如卉还在场,也没有敢大声说什么,毕竟这女人发起脾气来可不是盖的。

第005章:乌鸡变凤凰的梦

    程旬旬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暗角里,低垂着头,然而这种时候,就算她找个地洞钻进去,也逃不过这些人充满讽刺的目光,如芒在背。

    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一丝不善,从这些目光中而来,她暗暗的抬了一下眸子,却没有寻到那目光的主人。倒是对上了周嘉遇晦暗不明的眼神,目光很冷,她能清晰的发现他眼里的一丝厌恶,很快他就转开了视线。

    程旬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低下了头,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儿,对四周围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半晌,周衍松才站了出来,看了程旬旬一眼,说:“旬旬你跟我过来。”

    “好。”程旬旬应声跟了过去。

    周衍松领着程旬旬到了偏厅,这偏厅有点像小型会议室,安置了几把单人沙发,平日里他们商量事情多半会在这里。

    周衍松立在沙发前,弯身从桌几上拿了包烟,取了一根抽了起来,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他吸了几口烟,才转身看向了程旬旬。

    “现在没有别人,你老实告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是你自己在外面胡乱惹下的祸端,还是另有隐情。”

    程旬旬沉默。

    周衍松等了几分钟,一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皱了眉,眼底结了霜。

    “旬旬,一直以来嘉树对你不错,我也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那么看,让你在我面前说句实话就那么难?只要你跟我实话实说,我可以替你求情,给你留好后路。嘉树生前那么疼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只要你承认,对我坦白,之前怎么生活,你之后的人生还是如此,不会有任何变化。”

    听着他的话,程旬旬不免在心里笑了一下,她年纪确实不大,但不代表智商就低,‘不会有任何变化’这句话就是空头支票。

    程旬旬抬起眼帘,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干净,模样看起来单纯无害,她抿了抿唇,说:“我没有,在学校我只有两个女性朋友,我除了上课,就在寝室待着,不信您可以去查。”

    “那你来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凭空而来吧!”周衍送的耐心显然不好。

    “我不知道,要说异样就是结婚那天晚上,我……”她有些难以启齿,默了一会,才吸了口气,说:“那天晚上也许有人进了我的房间,但当天大家都知道我喝得烂醉,婚宴没结束就被人送回来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因为第二天没有太大的异样,所以我也没说,我以为是自己做梦,爸爸……”

    “爸爸这个称呼,从今以后就不要再叫了吧,既然你不肯配合,那等这件事查出来之后,你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了。”周衍松彻底变了脸,往前走了一步,冷睨了她一眼,冷声说:“别以为嘉树偷偷把手里的股份给你,你就真的能拿走了,乌鸡变凤凰的梦,做一段就够了。”

    谈话不欢而散。

第006章:你在做什么

    程旬旬在偏厅待了好一会才出去,等她出去的时候,大厅内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起码那几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叔伯都走了,就余下几个妯娌还在聊天。虽说这些人大多都看不起程旬旬,但她还是礼貌的同她们打了声招呼,才上楼回去休息。

    “哎,这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她平日里看起来那么乖巧听话,嘴巴还甜,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外头来的野丫头能好到哪里去,嘴巴不甜她能有甜头吃?能把嘉树哄的服服帖帖么?这不就是她最拿手的本事么?”

    程旬旬还没走远,她们便毫无顾忌的说了起来,还哈哈的笑了起来,不过她们取笑的是江如卉。程旬旬没有理会这些,她兀自回房间想要好好休息,这两天她都没怎么睡,葬礼结束,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管。

    然而,她才刚刚伸手,房门却从内打开,程旬旬抬眸,门内的人吓了一跳,然而下一秒,还不等程旬旬质问,对方就扬起手,先发制人想给她一巴掌。好在她反应快,抬手迅速的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说:“瑜娜,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周瑜娜是周嘉树的妹妹,说是周家的大小姐,其实也不算是真的大小姐,谁不知道这大小姐是当初江如卉日行一善领养回来的孩子,她自己也知道。不过她的大小姐脾气倒是一点没少,在外头对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在程旬旬面前更是。

    “我是来替嘉树哥哥教训你的!”

    “走吧,你找不到你想要的,你也没有资格来教训我,真要教训也等到三天后,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再来教训我也不迟。”

    她的话音刚落,周瑜娜就甩开了她的手,随即便啪的一声,一巴掌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程旬旬的脸色很冷,咬牙侧着头,垂着眼帘。

    “我怎么就没有资格教训你!嘉树哥哥是我亲哥哥!他现在尸骨未寒,你却搞出这种事儿!亏得他生前把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恶心的野丫头!根本就不配在我们周家待着!”她双手抱胸,微昂着下巴,冷凝着她。

    程旬旬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热的左脸,哼笑了一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出不出来?”

    “哼,你以为我很想待在你这肮脏的地方?可笑。”

    周瑜娜刚一出来,程旬旬就走了过去,两人擦肩时,程旬旬重重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带着怒和狠,然而这种情绪稍纵即逝,再次转头时,她的眼眸依旧平静,转身已经站在房门内,对她笑了笑,不等她说话,迅速的关上了门,上了锁。

    程旬旬是真的累了,一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这大概也有发烧的功劳,让她睡的更深更沉,就算做了噩梦,也醒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全是怪力乱神的。醒来的时候,房间内是黑的,一点光都没有,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伸手开了灯,看到这熟悉的摆设,才知道这不是梦,只是天黑了而已。她看了一下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她做了起来,看到梳妆台上放着吃食,但已经凉了,额头上贴着东西,她抬手摸了摸是退烧贴,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还有几颗药。

    看样子是有人进来过了。

    她做了一会,肚子就叫了起来,饿了,而且很饿。她下床看了看梳妆台上的吃食,不知道放了多久,看着没有半点食欲。

    她想了想,就端起了盘子,出了房门下了楼。

    这个点,周家大宅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该入梦了,程旬旬只开了餐厅的一盏壁灯,就进了厨房捣鼓找吃的。

    她找了半天,最简单最快速的就是泡面了,她刚拆开,一道声音传来,吓的她手里的面都掉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第007章:大家都会对我好

    程旬旬回头,见着来人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抿唇浅笑,低垂了眼帘,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五叔。”

    她就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面,轻轻吹了一下,就直接丢进了已经煮沸的水里。

    周家五爷周衍卿,平日里很少能在周家大宅内见着,据说前几年他跟家里人闹翻自己独立出去,自己创立了公司,还做的有声有色,虽比不上周家,不过在S省也算是百强之内,在周家的压迫下能做到这个地步,有多少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今年他才开始回家,跟家里人的关系缓和。

    程旬旬专心致志的盯着锅里的面条,一副心无杂念的样子,这时身边发出了一点声音,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这人竟然已经到了她的身侧,从橱柜里拿出了杯子,倒了杯开水,喝了一口,说:“等人都睡了再出来自己煮面吃,倒是难为你了。”

    “啊?”她怔了怔,刚退烧,脑子还有点钝,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眼里尽是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说:“噢,不是,我刚睡醒清嫂送进来的吃食都凉了,我想吃点热了,才下来弄的,不是为了避开任何人。”

    话音落下,耳边便只余下锅内沸水的声音,身边的人似乎没有走的意思,程旬旬不由的蹙了一下眉,扭过头看向了周衍卿,他的神情异常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这是程旬旬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以往都是隔得远远的,或者擦身而过,他不会看她一眼,更不会有任何停留。她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记得她的名字。

    他只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领口敞开着,黑色衬得他的肤色更显白皙,他的眉眼极好看,睫毛密而长,垂而顺,看起来特别乖顺的样子,从这个角度看的特别清楚。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唇上,许是喝过水的缘故,他的唇上沾染了点点水渍,在灯光下,闪烁着点点的光泽。

    这时他忽然舔了一下唇,程旬旬便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立刻转开了视线,说:“这么晚了,五叔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

    周衍卿闻声,轻挑唇角,笑的有些讽刺,侧目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双手抱臂,笑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挺淡定。听大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面已经熟了,程旬旬只放了一点盐,就直接捞了出来,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问:“五叔,你要吗?”

    他没回答,只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程旬旬就心领神会了。

    “谢谢,五叔。”程旬旬满足的笑了笑,直接把面都倒进了碗里。

    程旬旬捧着面坐在了餐厅内,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周衍卿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厅内十分安静,只有她吃面的声音,明明是寡淡到不能再寡淡的面,可看她吃的样子,周衍卿莫名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饿了。

    周衍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发出一声轻响,程旬旬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目光扫了一眼玻璃杯。

    “做人要识趣,有自知之明,明白吗?你很聪明,懂得给自己找靠山,但太过于激进,只会适得其反。最后,落个人尽可夫的下场,却依旧让人厌恶。”他的声音很平静,似是长辈给晚辈的忠告。

    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冷然,“以后会怎样,完全看你自己怎么做。”

    他刚说完,程旬旬也咽下了嘴里的面,筷子不停的搅着碗里的面,撇了撇嘴,用一种特无辜的口吻,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可嘉树的股份是他自愿给我的,他说有了这个,大家都会对我好。五叔,你告诉我,嘉树有没有骗我?”

第008章:我相信他

    “五叔,你告诉我,嘉树有没有骗我?”程旬旬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仰头看向了周衍卿,与他的目光相触,没有丝毫避闪,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周衍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暖黄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透着丝丝寒意。他抿着唇,微微眯缝了眼睛,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片刻,程旬旬就转开了视线,不再等他的回答,歪了一下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嘉树不会骗我的,他从来都不会骗我,我相信他。”

    “五叔,晚安。”她说着,又拿起了筷子,搅合了一下碗里的面,继续吃了起来,胃口很大。

    周衍卿立在原地,低垂了眼帘,单手放在了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仿若在逼迫她一般,打的是心理战。然而,程旬旬却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面。

    半晌,他轻挑了眉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食指和中指轻弹了一下杯壁,发出叮的一声,说:“麻烦你收一下。”

    “好的,五叔。”她抬头礼貌的冲着他笑了笑。

    周衍卿斜了一下唇角,眼中带着一丝戏谑,转身,很快就没入了暗处,只看到他的身影上了楼梯,脚步声渐远。

    程旬旬抬着头,直到再听不到脚步声,她才慢慢落了笑容,目光落在眼前的玻璃杯上,抬手擦了擦嘴巴,碗里的面在他的注视下,竟不知不觉吃完了。她在餐厅内坐了好久,才站了起来,将那只杯子也跟着一块收拾了。

    程旬旬不知道她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她一整天都待在房间内看书,倒是没人来打扰她,早餐和午餐都是清嫂送进来的。清嫂对她不错,平日里也算是对她照顾有加,中午来送餐的时候,在房间内跟她说了一会子话。

    也是劝她老实交代,别等他们把‘奸夫’抓出来,到时候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程旬旬的胃口不太好,清嫂弄的菜她都不喜欢,也不想吃,可到底也不能饿肚子,所以还是勉强的扒拉了两口。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缺心眼儿呢,本来好好的,安安分分的,就算是守寡,这周家人也不能亏待了你,你这一辈子还能差到哪儿去。现在倒好,竟然闹出这样的事儿,这怀孕快三个月了,你就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你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程旬旬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清嫂一眼,说:“清嫂,您还是赶紧出去吧,现如今跟我走的近,讨不到半点好处,没准还惹得一身腥臊。您是个好人,我不想连累您。”

    清嫂叹了口气,回头往房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弯身凑到程旬旬的耳边,轻声说:“大爷他们是一门心思抓你的奸情,想把嘉树少爷给你的股份拿回来。这要是坐实了,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旬旬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是老老实实把股份还给他们吧,这样说不定还有好的结果。”

    “清嫂,没有的事情,我不会承认,他们也拿不走这股份,就算他们随便找个人来诬陷我也不可能。”程旬旬侧头对着清嫂微微一笑,说:“谢谢您关心我,一切就等明天吧。”

第009章:让你给我哥陪葬

    清嫂低叹了一口气,目光在她肚子上扫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程旬旬夹了一块茄子放进嘴里,忽然就泛起了一阵恶心,片刻嘴里的东西便全数吐了出来,然后胃口全无,再吃不下半点,也不觉得饿。

    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就起身走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来,继续看书,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惬意。她将书放在膝盖上,身子往后靠,微微眯起眼睛,仰头看向窗外,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空,干净而又纯粹,美的让她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如这天空一样美好。

    她微微勾了一下唇,捏着书本的手稍稍紧了紧,旋即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变得澄澈而又恬静。

    这一天,她依旧待在房间内,哪儿也没去,连门都没出,免得碍了他们的眼。她需要养精蓄锐迎接明天,也不愿跟任何人说话,免得稍有不慎出现什么纰漏,让他们抓着漏洞,歪曲事实。

    晚上九点多,程旬旬洗完澡,刚上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擦拭着头发,立在床边,低眸看了一眼,是一串号码,她没有备注,但看着并不陌生。她知道是谁,不由皱了一下眉,擦头发的手慢了下来,就这么看着手机不停的震,没有半点接的打算。

    对方显然比她想象的要执着,手机一直震动了很久才停止,然而没一会,它再次震动了起来,同一个号码。

    她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将毛巾丢在了一旁,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将手机放在耳侧,抿着唇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开口,周遭静寂无声,片刻能够听到对方缓慢的呼吸声。程旬旬转身坐在了床上,目光落在了房门上,脸上的表情莫名有些严肃,仿佛门外站着什么人似得。

    半晌,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开口,说:“那个男人是谁?”

    “周嘉遇,这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越界了。”

    周嘉遇立在房门前,三楼的走廊上没有开灯,他低着头,唇角微挑,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扭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哼笑了一声,说:“没关系?越界?”他低笑一声,口吻变得有些冷,“你说的对,确实没关系,但你好像忘了周嘉树是我亲哥!你觉得我会让我哥受到这样的辱没吗?程旬旬,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让你给我哥陪葬!”

    话音未落,程旬旬就听到嘭的一声,房门震了一下,她不由直起了身子,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她只是感觉好像门外有人,真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站在外面!她用力的咬了咬唇,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喉咙像是被哽住了,有点出不了声。

    “你想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到他压制不住的怒气。

    程旬旬抿了抿唇,继续说:“要我开门让你进来,掐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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