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

苗苗,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很完美的小女孩。

她是我的小学同学,是班长,班主任非常喜欢她,同学们也非常喜欢她。我上小学时个子很矮,永远坐第一排,性格很内向,也很自卑。

在我的心里,苗苗是自带光芒的存在,好像班上就没有人不喜欢她。她圆圆的脸,有点儿婴儿肥,脸颊上有几颗雀斑,长长的头发总是扎一个马尾。

印象中的她喜欢穿白衬衫,搭一条牛仔背带裤,经常温和地笑着。

二年级的一天,我在学校门口的巷子里遇到她,她主动和我打招呼,社恐的我不自然地和她聊起来。她的性格很好,很快,我被她的亲和力感染,放松下来。

当时她是班上第一个拥有自动铅笔的,我问她在哪儿买的,她听我喜欢,从书包里把铅笔拿出来,说借我用几天,我不敢相信地接过笔,当时收到的,还有她暖暖的友情。

再之后,我们慢慢成为朋友,但因为她太优秀,我并不敢太靠近她,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聪慧的她,也在安全距离内帮助着我。

近朱者赤,我慢慢向她学习,成绩也好起来,印象中,她的字写得很好,体育也很好。还记得她跑步时,额头上被微风吹起的碎发和红红的脸颊。

小学四年级,她父母申请了移民美国,她要转学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万般的不舍,在学校里没人的角落悄悄地哭了,最怕离别的我,没敢当面告别。

还记得她最后来学校的那天,很多女生都拉着她哭了,我躲在角落,趴桌子上不敢抬头。

半年后,她从美国寄来一封信,当班主任上课时给大家念时,眼前又看到她温暖的笑脸。

之后就再没她消息,我的记忆里一直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只有自己知道。

2017年,有小学同学组织聚会,大家都到中年,班主任也来了,老师已退休,但她居然清晰地记得我们每一个人。

一起去卫生间的路上,她突然拉住我,问:“你还记得何苗吗?” 我说:“记得啊。”她接着说:“去年,她在美国去世了,乳腺癌。”

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班主任后面说的话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心里有个声音说:再也见不到了。我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

那天参加聚会的同学有七、八人,但班主任只和我说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再问详细的情况:她葬在美国的哪个城市,以及,她在美国过得好不好。

之后的很多年,每当想到她,我总会悄悄落泪,那个完美的女孩子也离开了,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后来想明白了,当时没接着问的原因,源于自私的我,只想保留着那个完美的她的记忆,而我小心藏起来的自卑与深情,苗苗和班主任都知道。

再也不见了,亲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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