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跪在青石板上时，指尖还沾着御花园里未融的霜。她原是尚书府庶女，三日前被一道圣旨指给靖王萧景渊做侧妃，连拜堂都只在偏院草草了事。
“侧妃娘娘，王爷在正院陪王妃用晚膳，您这汤……怕是送不去了。”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怯意，捧着的乌鸡汤还冒着热气，却暖不透这深秋的寒意。林微澜抬头，望见正院方向烛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声。她缓缓起身，将汤盅递给春桃：“倒了吧，明日再炖新的。”
这不是第一次碰壁。靖王新婚三月，独宠正妃苏氏，对她这个“塞来”的侧妃视若无睹。府中下人最是见风使舵，份例的点心常被克扣，连院子里的炭火都比别处少些。林微澜却不恼，每日除了给老夫人请安，便关在院里读书练字，偶尔还跟着厨娘学做些精致点心，日子过得不疾不徐。
转机出在老夫人寿宴那日。苏氏出身将门，性子骄纵，宴席上竟忘了给老夫人布菜，反倒是一直沉默的林微澜，用银筷夹了块软嫩的豆腐羹，轻声道：“祖母牙口不好，这羹炖了三个时辰，您尝尝。”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接过瓷勺时，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宴后，老夫人留林微澜说话，见她案头放着本《女诫》，却在页边批注着对农事的见解，不禁诧异：“你竟懂这些？”林微澜垂眸浅笑：“幼时跟着父亲去过乡下，见农人劳作辛苦，便记下些节气与作物的关联，想着或许有用。”彼时靖王正愁属地旱灾之事，老夫人当晚便将这话传给了他。
第二日，靖王竟主动来了偏院。他看着案上摊开的《农桑辑要》，指尖划过林微澜写下的抗旱法子，语气难得缓和：“这些……你真能确定管用？”林微澜起身福礼：“民以食为天，王爷若信我，可先在城郊试种耐旱的粟米，臣妾愿去监工。”
接下来的一月，林微澜每日清晨带着农具去城郊，傍晚才满身尘土地回府。苏氏见靖王常去偏院问农事，心中嫉恨，暗中让人在她的茶里加了凉性药材。林微澜察觉后，不动声色地将茶换给了前来“探望”的苏氏，看着她当晚腹痛不止，却只在靖王问起时，轻描淡写一句：“许是王妃妹妹吃了生冷之物。”
耐旱粟米收成那日，靖王亲自去了城郊。金黄的谷穗压弯了腰，农户们围着林微澜道谢，她站在田埂上，额角沾着汗，笑容却比阳光还亮。靖王走上前，第一次主动替她拂去肩上的草屑：“辛苦你了。”
年末，皇帝听闻靖王属地丰收，赏了无数珍宝，还特意下旨夸了林微澜。老夫人趁机提议，将她升为平妃，与苏氏分庭抗礼。苏氏不甘，竟联合娘家诬陷林微澜与农户有染。林微澜不慌不忙，拿出苏氏暗中倒卖赈灾粮的账本——那是她监工时，从粮商口中套出的证据。
靖王看着账本，脸色铁青，当即奏请皇帝，废了苏氏的王妃之位，贬为庶人。三个月后，林微澜被册封为靖王妃，受封那日，她穿着正红色的王妃礼服，站在靖王身边，接受众人朝拜。
夜深人静，靖王从身后拥住她，轻声问：“从侧妃到王妃，你步步为营，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林微澜转过身，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我算计的，从来不是位置，是一个能让我安身立命、也能替你分忧的地方。”窗外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