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溟海吗？

　　“我一路向北，越过极寒之地，终于到了北之极——穷发。

　　“那里草木不生，一片荒芜。起初我甚至怀疑溟海根本不存在。

　　“我硬着头皮，继续向北走了几天。来都来了，干脆走到底。

　　“终于，我看到了一座大山。

　　“站在山顶上，我看到山对面躺着一片巨海。这片海就是溟海。溟海十分辽阔，目光所极处尽是海水。据说，海深更是达数万丈！

　　“鹏鸟在海面上高飞，振一下翅膀就是一阵狂风——差点把我吹上天。

　　“鲲在海中遨游，鳍尾摆动一下便有一股大浪。

　　“我喝一口天池的水，精神瞬间爽朗了……

　　老头沙哑的喉咙不断滚动，传出苍老的嗓音。听到过路人的耳中，那人便知道，小不点又找老头讲故事了。

　　老头不是本地人，他是从外边来的。这倒让村里人感到十分惊讶，这穷地方在山疙瘩的山疙瘩的里边，竟还有人跑来这破地儿。

　　问老头为什么来这，他也不多说什么，只说一句：“来这看看。”

　　村里的人都觉得奇怪，这穷疙瘩有什么好看的？

　　老头的到来让村里闹了一阵。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他。人们的生活回归平常，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像老头没来过一样。

　　除一个人外，他就是小不点。

　　自老头来了以后，小不点每天都回去找他。他总要让老头给他讲一两个故事。

　　老头也乐意。寻一石墩，或木凳，一齐坐下，便不知时间了。这片空间只余老头娓娓展开的嗓音。

　　“在东边的东边，有一谷，名叫旸谷。

　　“旸谷是日出之地。我们五湖四海的光明都要从那开始。

　　“谷中躺着一颗暗红的大日。周围的谷壁上栖息着很多太阳鸟。

　　“太阳鸟长着三只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鸟嘞。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太阳鸟便拍着翅膀，跳着三条腿，朝太阳齐鸣。声响如雷，震耳欲聋……”

　　老头讲故事的时候，眼睛总是看着天边。

　　那无际的天，连绵的山，无边的林海随风荡起波澜飘向远方；柔和的阳光，清爽的空气和那挣脱树干的老叶也携着风尘追随大风飞向天际——这一切，收敛在老头眼中。

　　小不点看着他，追随他的目光望向这辽阔、将他笼罩着的天地。稚嫩的小脸上，嵌着两颗清澈明亮的眼睛。

　　偶尔飞来两只小麻雀，扑棱一阵后又融入这片天地。两人的目光也跟随麻雀的影子也飞向了这无际的天，广袤的地。

　　故事讲完，黑暗的天洒满星光，映在小不点眼中。

　　老头拍拍他的脑袋，就像拍在马屁股上一样。

　　小不点蹬着腿跑远。

　　在老头眼中，小不点的身影愈行愈远，没入这漫天的星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