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对亲密伴侣如此冷漠?| 除了狼人杀,你还能这样打开《人民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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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正义》作为一部政治剧,以男性主角之间的“智斗”迅速刷爆了朋友圈。剧中虽将大部分笔墨聚焦在权力争斗和智谋算计,但也没错过主角背后的婚姻家庭生活。通过情感生活细节的描述,每一个人物也变得立体、饱满了起来。

相较于侯局长的完美婚姻,俩人作为校园情侣,一路扶持成为“双局长搭配”,还能继续互相理解和支持,时不时还能打情骂俏,这样的生活对于常走阴谋论的笔者而言,看起来总觉得像“别人家的日子”,反倒是达康书记和祁厅长的婚姻显得更真实一些。

图源:《人民的名义》

人尽皆知的革命之路:

通向冷漠和无趣的亲密关系

2008年的时候,当年的杰克和肉丝联合出演了《革命之路》,相较于《泰坦尼克号》的激情之爱,《革命之路》塑造了一对外人看起来幸福美满,然而实际上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夫妻。妻子是失败的前舞台剧演员,而丈夫是公司销售,两人都觉得现如今无趣的日常,并未实现当初对生活的野心。抱着挽救生活和婚姻的希望,夫妻俩产生了举家搬到巴黎的想法。“巴黎计划”让他们重新变得鲜活。然而,丈夫得到了上司的赏识,突然之间有了升职的机会,于是渐渐消去了对搬家的热情,反悔了,直接导致两人之间的战争爆发,双方倾诉出这些年对于对方的积攒的厌恶,最后再次怀孕的妻子选择了自行堕胎,并在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死亡。

图源:《革命之路》(2008)

整个电影对于亲密伴侣关系的刻画,真实到有些残酷。当激情消逝,当彼此慢慢熟悉、并共同建立了生活的秩序,当双方进入到人生的正常轨道,像划掉一个个To Do List一样成为了父亲母亲,在某一个社区里开始过起:白天上班、下班接娃做饭、辅导作业、晚上抽空看个电视、敷个面膜、累到没兴致、保持正常的性生活频率时,也许某天猛然之间,你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对伴侣、对生活、甚至对自己都冷漠了。

遥想当年,你还是那个对亲密伴侣说“You are my world”的激情少年,到如今激情早已消逝。工作排到了首位,手机屏保也比Ta那张脸看起来要养眼得多,当Ta坐下来在饭桌上跟你倾诉一天的生活时,你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兴趣了解细节,更懒得去感受Ta的情绪。

《人民的名义》中,当李书记还在基层干的时候,欧阳菁也是那个崇拜着丈夫的女人,毫无怨言地支持着丈夫的事业,心甘情愿地东跑西颠,拉扯着女儿在六年间换了三所学校,辛辛苦苦从牙缝里攒着钱,想要让家里面更富余一些。那样美好的日子,观众无从知晓,但从二人离婚前几次的谈话中也能感受到几分过去的温情。

两人回忆过去的日子     图源:《人民的名义》

然而,我们所见证的现在,是双方感情破裂,任何交谈都会变成争吵,欧阳菁会直接打断丈夫的叙述,说:“我不想听你工作的事儿,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达康书记也会在自己夫人倾诉的时候,选择用党性修养来教育她,从另外一个角度回避认可欧阳菁的情绪。即便在最后,欧阳菁被反贪局带走调查的时候,达康书记伸出的手,也被欧阳菁警觉地避开了,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

他们之间,已经太过冷漠。

达康书记伸出的手    图源:《人民的名义》

为什么我们会对亲密伴侣

越来越冷漠?

正如祁厅长的夫人在两人争吵之后,内心深处不断盘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当年向自己动情求婚的他,变得现如今如此冷酷呢?在面对婚姻的冷漠和无趣,无论是未婚的,还是已婚的,都会迫切询问着:到底为什么亲密伴侣之间会变得这样冷漠?

祁厅长梁老师吵架之后自问    图源:《人民的名义》

冰山表面

第一种理由,我们都很熟悉,那就是爱情变成了亲情,激情褪变成了感情。人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的物种,我们会对世间万物感到无聊,旧衣服总觉得丑,老手机总觉得不好使,这爸妈给的脸都想哪天动两刀子,何况是自己的亲密伴侣,自然也会觉得相处久了没啥意思。在两性之爱中,冷漠注定是熟悉的副作用。

可冷漠和无聊,真的就是如此简单?随着时间流逝不可避免?还是有更复杂的东西,值得我们去探索?

我们是这样消解伤痕

并保护自己

观察小孩儿时,你有没有这样的印象?小朋友在不开心的时候,比如特别想要一个玩具,爸妈不给买,Ta可能会躺在地上哭喊着闹一通,又或是朋友们不给Ta玩儿,那说不定Ta就会动手。早期儿童教育的研究者们认为,这是因为小孩儿在没有丰富的情感词库(emotional vocabulary)时,他们没有办法准确表达需求未被满足的失落和伤心,只能用外显行为,比如说哭泣、打闹,来表达和疏解内心的情绪(Brackett & Rivers, 2014)。

其实大人们,也是一样的。

之所以我们会对伴侣渐渐冷漠,实际上是由于在无数件小事中,我们的消极情绪一直在不断地积累。这样的冷漠是“你受伤了”的一种信号,反映出的是你对伴侣的失望、或者是害怕。因为在那无数件小事发生的当下,你并未找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消极情绪,就跟小孩子一样,你只能用更强烈和极端的方式来疏解内心的情绪。

比如,祁厅长夫人梁老师,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拉着脸。在听完祁厅长给山水集团的美女老板高小琴打了安慰电话之后,她不高兴地指责祁厅长深夜打电话影响了自己的休息,一边说高小琴是狐狸精,一边又说是祁厅长靠自己的父亲才能有如此顺畅的仕途。这些听起来刺耳和冷漠的语言背后,其实她只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多关注自己一些,多爱自己一些,然而丈夫并没有办法理解到这样的一层含义,也没有给予她所需要的东西。由于自尊心,她只能用贬低别的女人来保持高自尊感,并提醒丈夫自己曾经对他的恩情。

渐渐的冷漠是她用来消解爱的伤痕、和保护自己的方式。

当人们处于一个并不鼓励、也不重视情感表达的社会中,在没有合适语言表达的辅助下,又有多少夫妻会采用冷战的方式来对待彼此呢?

在亲密之爱中,

成年的我们都只是个孩子

达康书记的老婆欧阳菁爱看韩剧,电视剧里说,“她内心深处还是像个年轻人一样,对于爱情依旧有那样浪漫主义的幻想”,王大路评价欧阳菁,说她,“这么多年还是不成熟,不懂得对婚姻的付出”。王大路很明显是在用成人世界的标准来要求欧阳菁,要让她识大体,要分清利益轻重,要多为对方去思考,然而,在属于亲密之爱的世界,那儿与外面的成人世界并不相同,而陷于爱中的你,也和你在其他地方所表现的自己截然不同。

欧阳菁在看韩剧    图源:《人民的名义》

在外面的世界中,比如职场、比如社区,你可以非常快速地、成熟地适应规则,理性地做事儿、做人儿,然而这样一个看着强大、智慧的你,在爱的世界里,却瞬间变回了童年里那个脆弱、笨拙的你。

而更麻烦的是,我们却始终坚持用成人的标准来衡量这个处在爱之中的小孩子,所以我们没办法向亲密伴侣准确地叙述出到底你为什么会不开心,因为压根这个理由连你自己都难以承认,羞于表达。

童年里的自己,世界上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引起你的不适反应,特别是身边的人对你的关注程度。成年后的自己,你谨慎地检验着自己的语言表达,生怕不符合成人世界的规矩,闹了笑话,让伴侣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比如说,今天你换了一款新口红,你就是想让老公夸你漂亮,他居然压根就没发现,你特别失望,但又没法因为这么件小事儿跟他抱怨,只是暗暗下决心,等到下次他跟你分享体育新闻时,一定装睡。再比如说,今儿中午,你吃外卖吃得不舒服,晚上回家吃饭,这平时大食量的你居然只喝了半碗粥,而身旁的老婆专注刷着自己的购物筐,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变化,你特别失落,但又没法因为这件小事儿指责老婆,要不也太不爷们了,只能在心里自己感慨感慨。

时间长了,成年的我们始终压制着那个孩子气的自己,渐渐地,那个属于爱的自我沉默了。生活中的你,对亲密关系中所有事儿也都不那么在乎了,对于亲密伴侣也日渐冷漠。

难以破解的冷漠

与成人依恋理论

如同我们前面举过的祁厅长夫人梁老师的例子,当你无法用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时候,亲密伴侣无法接收到信号来准确理解你的情绪。于是,亲密关系中的冷漠会更加难以破解,甚至会破坏婚姻中互相依赖和信任的基础。

研究家庭与婚姻关系治疗的学者Johnson,Makinen,和Millikin(2001),曾经专门就成人的依恋理论做过研究,提到了依恋创伤(Attachment Injury)的概念,具体是指亲密关系中当其中一方有需求的时候,亲密伴侣并未及时出现,辜负或背叛了对方的信任感。这种依恋伤口常常发生在:当你极其焦虑、极其低沉时,特别希望伴侣可以给自己更多的照顾和安慰,然而对方却让你失望了,没有及时地满足你的需求。这样的关键事件,一次发生就会重新塑造你对于一段关系的认知,会认为这段关系是不安全的。那如果多次发生,必然会对亲密关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那么亲密伴侣之间的冷漠状态自然也是无法破解的。

我们站在达康书记前任夫人的角度上来看,在她生命之中无数次需要被安慰的时刻,达康书记都缺席了,那么这样的缺席势必会让她对于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充满抱怨。那么在达康书记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欧阳菁在没有消解自身伤痕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去贴心地分担书记的忧伤和惆怅了?夫妻间的冷漠和隔膜只会加重。

欧阳菁向王大路诉说内心想法  图源:《人民的名义》

如何破解冷漠迷局

前面我们所描述的,都只是亲密关系中相对冷漠、黑暗的一面。然而,如果我们可以将其当作一个需要调整和改变的符号,积极地对待它,那么亲密关系也许会更进一步,而并非渐行渐远。

从【认知】出发

不要用成人的规则和标准去评判自我在爱中的表现

如果用大人的标准来评判那个爱中的孩子,你会觉得TA的想法和行为都是幼稚的、任性的、应该被控制和修正的。受限于这样的评判标准,在遇到很多细微的琐事之时,我们首先会不认可、不表达自己的情绪。想象一下,面对自己的亲密伴侣,你很难向他们表达:“我今天不高兴,是因为你没有询问我早饭吃没吃,吃得啥”, “我今天很低落,是因为你晚上抢遥控器,而我现在并不能做到和你共享一个遥控器”。即使那个脆弱笨拙的孩童自我觉察到这些情绪,强大的成人自我会迅速压过孩童自我的声音,强势地拒绝承认这一切。

从【感觉】出发

觉知对方的情绪,并包容对方

当认可了内心中小孩儿的存在,我们也需要练习更好地觉知爱人的情绪。当你了解自己也会因为很多细节,而感到沮丧,那么通过“共情”“同理心”的不断练习,你也可以慢慢感受对方在同样情境下可能有的情绪。

从【表达】出发

建立安全的对话环境

我们需要培养共同的默契,并创设出一种对话的环境。这种环境里,我们那些极细微的、因为爱所产生的伤痕,可以被亲密伴侣更为安全地、不带评价地认可。

当我们对伴侣渐渐冷漠,也许这并不是一个爱情走向死亡、婚姻走向终结的信号,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来向对方叙述那些不经意间被伤害的瞬间,坦承自己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忽视、冷淡、和分心而受了伤。

参考文献:

1.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

2. Brackett, M. A., & Rivers, S. E. (2014). Transforming students’ lives with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International handbook of emotions in education, 368.

3. Johnson, S. M., Makinen, J. A., & Millikin, J. W. (2001). Attachment injuries in couple relationships: A new perspective on impasses in couples therapy. Journal of marital and family therapy, 27(2), 145-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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