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已经三天没搭理大徐了,自从那场同学聚会之后。
与“别人家的女友”和“别人家的老公”无关,不过是大徐知道了小白高中时的一个外号,叫做胖妹,回家后一时兴起,便戏谑了这般叫了她两声。
要说小白这二十多年有什么遗憾,不过是体重从没下过两位数这一项,无论她多么跑多少公里饿自己多少天,那些肉肉都还是会阴魂不散的找上她来。
小白当时就冷了脸,而大徐这个直男却毫无察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原来你高中的时候就胖啊,我还以为你是工作以后过劳肥...”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冷战了。
“这外号不是我起的,我不过就是逗逗你,你跟我发什么火啊”,直男癌大徐委屈的要命,但还是在我们拼命暗示的眼神中说出一句勉强听的过去的补救,“反正不管你是胖还是瘦,我就喜欢你。”
眼巴巴的看着她,带着点窘迫的不知所措,像一只偷吃蜂蜜被蜇到的熊。
小白终于还是没憋出扑哧一笑,笑完却立刻红了眼圈,推了大徐一把: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啊,所以才把唯一一把能伤害我的刀,亲手递到你的手上。
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却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崩溃受伤,即便是受了伤,也愿意立刻原谅。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里,宝钗生日时大观园的老少一起看戏,其中有一个小戏子,打扮起来有些像林黛玉,心直口快的史湘云说了出来,贾宝玉在一边拼命给湘云使眼色,却被林黛玉看在了眼底。
跟我一起读红楼梦的姑娘说,宝玉也是为了她才想制止湘云,她怎么这样不识好歹,明明是对湘云不满,却不直说,只是对宝玉撒气。
我笑,那才不是不识好歹,她根本就不在乎湘云将自己比作什么,她所在意的,不过是宝玉而已,在意他是否会跟别人一样,认为她尖酸刻薄玻璃心,跟她们一起,将她孤立在玩笑之外。
心思澄澈不羁如黛玉,可以不在乎自己一个堂堂官家小姐被比成戏子,却在心爱之人的一个眼神中乱了方寸。
她在意的,是宝玉重视湘云更甚于她。
爱情会让人变得易于受伤,心如铜墙铁壁,却挡不了所爱之人的一声叹息。
黛玉的草木皆兵,从来都是有关宝玉的,至于其他人,她从不在乎她们,因为也无从被伤害,她爱的那个人,如春风一般多情,在姐姐妹妹中穿梭不停,而她能做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用泪还他,又在一次又一次的眼泪中确认他的心意。
那般敏感,那般玻璃心,那般刻薄。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以后也不是。
在宝玉向袭人坦露了心迹被她听到了之后,她就像是一只猫终于放下了因警惕而竖起的毛,变回那个柔软的黛玉,与湘云深夜吟诗,与宝钗姐妹相待,甚至对“天仙妹妹”般的宝琴,展现出了胜于宝钗的照顾和温柔。
只在那一刻。
无他,但深爱耳。
我有个女友,跟一个妈宝男谈恋爱,她对他付出良多,甚至放弃了大城市优渥的工作回到小城,一边履行女友的温存,一边还得提供母亲般事无巨细的照顾,每天忍受着他各种的小脾气和挑剔,很多人说她爱的不值,而她却只是一笑了之。
矛盾的爆发,是一次她和准婆婆在家庭支出上产生了分歧,拌了几句嘴,而他却不问青红皂白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妈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跟我妈吵架?”
“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妈肯定是为了我们好,你懂什么”
她的心在那记耳光中迅速冷却下来,好像是烧的红红的一把剑忽然被投进了冰水中,甚至听的到钢铁内部发出的细微的破裂声。
她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无论她有多努力,无论她放弃了多少让步了多少,他都不会为了她,迈出哪怕一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她改变哪怕一点点,不过是仗着她喜欢他,便肆无忌惮的提出要求。
她提出了分手,给自己订好次日的机票,而他慌了神,问她,“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话才这么坚决离开我?是不是你那几个闺蜜背后说我坏话了?是不是你高中的初恋男友回来找你了?”
她哭笑不得。
直到了这一刻,他都还不明白,没有其他人能将她推开,只有他。
没有什么会比爱情让人变得卑微,卑微如大地,甘心收敛一身利爪,一退再退变得温柔隐忍。
但也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让人骄傲,骄傲如太阳,在乎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哪怕是细微的变化。
你若爱这卑微,便得同时尊重这骄傲。
因为爱便是这世间最奇怪的存在,最可倚仗,却也最易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