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雪铺得老厚,我们深一脚浅一脚默默前行,踏破了这从未被涉足的崭新的积雪,在身后留下了一路脚印。北方的天气寒冷,在这异常的寂静里,彼此都能听见呼吸声,呼出的热气化成了缕缕白烟,逆着光,亮闪闪的交替从我俩嘴边漂出。我想起漫画书里的人物,说话时嘴边都要漂出一片语云,里面是要说的文字,一片片语云构成了故事。此刻,我俩的语云却是空白的,而且不必添上文字,这便是发小的默契。
只顾着走神,不觉竟走错了山头。茫然四望,祖坟依稀是在对岭,无奈只得仓皇逃窜,再辟雪径。费了些波折,总算狼狈的到了祖坟,可又似乎晚了一步。刚刚有人来祭过,上供的酒果已摆好,纸钱的灰烬尚有余温,香也燃了一半。谁呢?我们李家人多,猜不到。若不是走错路,兴许还能遇上。我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卸下背包,开始在上批祭品间穿插着摆水果。
祭祖是不曾谋面又隔着世代的问候,除了追远,就只剩下些求财谋福的套话了。我生的晚,爷爷太爷爷我都没见过,所以跪下来得先自我介绍:“我是老四家的独子,广字辈行七,最小,没啥出息。我也有儿子了,请祖上保佑他茁壮成长,也保佑我们家和顺安康。”蹲在一旁的朋友提醒我,还有发财没有讲。我说这事就不烦劳他们了,本来是送钱的,翻回来又求财,不太虔诚,还是健康平安要紧。跪在从未谋面的祖辈面前,尽管没有太多的悲思,心里还是怀着敬意与感激,毕竟我是他们的延续,毕竟是有了他们才有了我,这是很珍贵的缘分,也是斩不断的联系。除开这层关系,因为预先缺了谁而使我不成立的可能,世上基本不会有。我回头跟朋友说,好像传宗接代也没那么老土,他嘲笑我是假仁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