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花蝴蝶》（二十七）
作者：唐糊糊
本故事纯属虚构
傅梅梅既希望又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女孩子“好事”没来，赶紧告诉老板娘，老板娘早就想到这上面了！带梅梅去镇医院作妇检，证实确实怀上了！梅梅不知如何是好，请老板夫妇拿主意。男老板说：又去找那狗日的，这回看他们家怎么说。女老板拦着回道：我们告也告了，人家伢儿也关进去了。再去找好象也没什么道理。怪只怪你那个鬼亲戚（立武媳妇）成心害你。梅梅这时候好象有了自已的主意，望着老板二人可怜巴巴地说：我又不敢回去，就把你们当成自已的家人了。要不我们还是过河一趟，看建建的爸妈怎么个想法？老板娘回头一想也对，这个鬼女伢子心还在那个建建身上，如果那边答应了，过一段“调皮佬”出来，照样可以成一家。男老板抢过话头说：我就说么，梅梅这次你就下决心赖在他家，不给个说法，你死都不回来！
花蝴蝶在那边城区呆了这么些天，经历了那么多曲曲折折的事，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运转。特别是樊明忠突如其来的出事，令花蝴蝶唏嘘不已。人啊，怎么会料到，一个国家干部，一个待人那么热情友好的青年，突然就想到了杀人，而且杀害的竟然是他的女朋友。你不要人家，你可以平心静气地告诉人家，何必要别人的命呢？唉，真是世事难料。那个预备警官咋样，牛皮哄哄地，燕芬那么欣赏他，会不会也被他害？男人啊，你到底是神还是恶魔？骗的女人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你却拿起刀来一点一点地割！
妈妈没给她好脸色，蝴蝶也没心情象过去一样去哄她。这回回家后决心做个乖乖女，用实际行动给妈妈以安慰，让她放下心来。
听人讲，那个夏建建被人告了，关在镇治安指挥部，犯的是流氓罪。蝴蝶很想去看看他，但心里满是恨。就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善良的年轻人，怎么就会变得这么流氓，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恶魔呢？与那个樊明忠应该是一路货色。男人啊，真的是一夜便可以换心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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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建被放出去后，立武媳妇帮了几天厨，早来晚归，后来竟然不来了，也没人追究。指挥部时不时往江北农场送去几个，又抓来几个，还罚款放出去几个。赵伯汉蹲在里面，心里明白了那个要枪毙的对象一定不是别人了。同案的几个徒弟放的放，送的送劳改，只有自已还没结论，夏建建不知什么原因都放了，一点悬念都不会有了！原先打算深夜抠墙逃出去的，徒弟们都走了，没有人帮忙，看来只能在放风的时候赌上一把了！
八三年头的“打土流子”治安整顿活动告一段落，按照全国安排，全面转入“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这样提，这样布署安排，全国一盘棋，提法科学规范，又好统一行动！藕池镇打在前头整在前头，当然非常主动非常见成效。金顺铁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镇党委委员、派出所所长。郑祚刚丢了“短火”，理应撤职查办。但在“打土流子”的活动中没有功劳有苦劳，金所长通过较长时间考察，认为还是可以拿他做左膀右臂的，几次向副县长、公安局长求情，给他个“记个”，由政治指导员降为“副指导员”。郑祚刚感恩戴德，什么时候都不忘金所长的指示教导！
“指导员：听说镇上有个女流氓，影响很大的？”这一天金顺铁拿了夏建建的案卷装订准备结论归档，他是奉了上面领导的指示这么办的，突然想到还有个心瘾未了。
郑祚刚“哦”了一声回答所长说：您提的一定是那个叫花蝴蝶的。女孩子很漂亮，喜欢穿奇装异服，邀几个男女青年跳摇摆舞。其它的好像没犯事。
“跟那个夏建建肯定有一腿。不过夏建建领导打招呼都放了，这事也就随之不追究了。可是镇上那个餐馆老板夫妇领着一个叫傅梅梅的告她打人，这事儿应该有个了结。再说烫头发、穿喇叭裤，本来就是流氓行为，抓她来法教班教育教育也不为过呀。”
郑祚刚一听金所长掌握得这么具体，心想他是打定主意要整那个女孩子的，也不再多说什么。顿了一下似有所悟地对金顺铁说：她妈妈是镇纺织厂的厂长哟！
金顺铁“嗯”了一下说：这个我知道。我们帮厂长教育孩子，让她走正道，又不追究她“流氓罪”，我想她应该感谢我们。明天晚上你带几个人去把她传来！
郑祚刚问道：要不要先跟她妈妈打个招呼？
金顺铁口气坚决地回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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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二十八）
作者：唐糊糊
本故事纯属虚构
郑祚刚带两名治安员晚上来敲花家的门。刚好母女二人都在，蝶妈问道：指导员这么晚登门有何贵干？郑祚刚摆出一付很为难的样子回答说：根据领导的安排，让你家蝴蝶去镇“打刑”指挥部学习一段时间。花蝴蝶闻言立马站起来质问：去那干嘛？学什么学？我又没违法犯罪，凭什么抓我？！
“不是抓你，带你去学习也是为你好。平时就不注意影响，烫头发、穿喇叭裤还跳舞，这些都是流氓习气，要改一改。”
“谁规定不准这些，怎么穿着打扮是我的自由，不要你们管我”花蝴蝶任性地躲进房去，“砰”地一声关上房门。郑祚刚对蝶妈说：你们不要把我为难，去劝孩子跟我们走！免得闹起来不好看！蝶妈知道这话里软中带硬，也是下了最后通牒，便去敲那紧闭的房门。蝴蝶在房里边骂边哭，问这个社会还讲不讲理！郑祚刚在外边应道：怎么不讲理？你无故殴打人家傅梅梅也应该治安拘留呀！过了一会儿花蝴蝶开了门冲出来说：拘留就拘留，我跟你们去指挥部。
蝶妈跟随郑祚刚一干人送蝴蝶来到镇“打刑”指挥部。大门口金顺铁拿一根电警棒立着。见郑祚刚押人回来，料定是花蝴蝶还有纺织厂厂长，故意装着不认识的样子！郑祚刚对蝶妈说:这是我们的金所长。蝶妈马上上前作揖道:早闻所长大名，孩子不听话，麻烦您了！金所长问道：你是？郑祚刚马上作了介绍。金所长一边“啪啪啪”地按那电警棍，一边对母女二人说:现在“打刑”期间，上面要求很严。要从重从快，特别是对流氓罪要作为重点！花蝴蝶“嗯”一声打算辩解，蝶妈狠狠拉她到身后。金顺铁继续说道:烫头发、穿喇叭裤、跳摇摆舞，还有打架斗殴、乱搞男女关系，都属于流氓罪，要重点打击。花蝴蝶闻到不顾蝶妈拉扯辩解道:谁乱搞男女关系？金顺铁不慌不忙又按一按那火星四溅的电警棍后说:没有全说你。群众有反映，受害人有举报，抓你是没有错的。态度好，一切都好说，你妈妈也是领导也懂政策。态度不好，我们交你到县里，怎么处理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花蝴蝶这个时候知道碰上一个真正的对手了，心里有再多的怨屈再多的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郑祚刚见状一个劲地劝道:态度好点态度好点，我们进去再讲。进到办公室，花蝴蝶噘着嘴巴朝墙壁看着，蝶妈给这个那个说好话。金顺铁对郑祚刚说:时候也不早了，指导员你送厂长回去。孩子在这里接受教育，我们不会把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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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祚刚送蝶妈回去后，金顺铁又安排两个治安员去值班室休息。花蝴蝶还犟在那里，金顺铁突然就口气缓和下来，劝她靠过来把问题说清楚。到了这步田地，一个女孩子，任你是铁嘴铜牙，想必也无可奈何了！花蝴蝶从墙壁处移到办公桌对面，看一眼金顺铁忽然变得温和的脸色后开口说道:我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拘留我我认。金顺铁从抽屉拿出纸和笔递给花蝴蝶说:这样就对了，问题再大态度好一切都好办。还有你与那个夏建建的问题，也是可大可小的。花蝴蝶说:我与夏建建那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很正常！
“先不要这么肯定，夏建建自已都交待的很清楚。”金顺铁边说边从抽屉拿出已经装订好的案卷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你是正常谈恋爱，而夏建建是玩弄女性，是流氓罪，包括你，他已经玩弄了三、四个女人。你不揭发，证明你也不正常，也属于乱搞关系。这是什么鬼逻辑，夏建建乱搞，我不揭发，我也是流氓？花蝴蝶又想发飙，但金顺铁做了个压住的手势说:不要随便发火，人家夏建建什么都交待了，态度好，放他回去了，没事，我一句话。要不然十年八年的。
“我没有，他有是他的事。”花蝴蝶低下头嘀咕道。
“嗬嗬，小姑娘真有趣，这样的事一个人能成？”
花蝴蝶看出这人似有邪念，故意把话往邪路上引，又不便发火。只恨那夏建建流氓成性还胡说八道，弄脏自已一身！
“时间也不早了，你自己先写个交待，如实写清楚，我再替你作保！”金顺铁把材料纸和笔送到花蝴蝶手里，很轻松自然的样子。
“我不会写，我也只有打人的事交待。”
“那就写打人的事，不会的地方我教你。”金顺铁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很负责的家庭教师，从办公桌里边走出来，立在花蝴蝶后边不断催促。花蝴蝶仰转头去看一眼金顺铁，金顺铁朝后退一步说:你写你写，我不妨碍你。花蝴蝶心想:我是不是多心了，误会了人家。一个公安派出所长，教育人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歪心思的。
花蝴蝶这样一想，戒备心就放了下来，拿起笔真的想写点什么了。金顺铁见状便默不作声，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花蝴蝶硬是写不好，咬一会笔头说:所长，我读书不行，写不好。我说，你帮我写？金顺铁赶快跑过来，把站立起来的蝴蝶按回凳子，抓过她的手去捡放下的笔，蝴蝶没料道他会这样做，身子赶忙往一边缩，不料凳子一歪，俩人都扑倒在地上。那金顺铁顺势就扑上去压蝴蝶，把嘴去对她的嘴。蝴蝶拼命乱蹬，那金顺铁也无可奈何。俩人气喘吁吁都站立起来，金顺铁看一眼花容月貌硬是不肯罢休，又准备去抱她。“啪啪”，花蝴蝶怒不可遏，狠狠给他两耳光。金顺铁恼羞成怒地说:既然这样，就不怪我不客气了。老子要关死你。花蝴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回道:关就关，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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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O年代初，小镇的风气还是十分纯净的。赌博、淫乱以及官场腐败现象还十分罕见。虽说已改革开放，虽然也有极少数胆大妄为上窜下跳的，但在人们眼里总不是好人。投机倒把的、弃田不种的，包括经常上馆子的，没有人追随，没有人羡慕。倘若这些是年轻人，大人们便严防自家孩子与之交接，教导孩子说:这是些巫神野鬼。至于现今普遍的吸毒、传销、卖淫嫖娼等等，真是闻所未闻！
花蝴蝶抓进去了。一时间小镇议论纷纷。连周边几个县城也议论开来。烫头发的、穿喇叭裤的、跳摇摆舞的赶快收敛。家长对孩子们吼道:哼，看你们还敢不敢！拿那花蝴蝶做反面教材。于是，把裤脚口改小，把头发拉直，听革命歌曲，跳青春圆舞曲成为时尚。当年有几部电影很影响青年人。首先是《小花》，在荆州拍了不少镜头。主演唐国强、陈冲、刘晓庆，让人印象深刻，倾慕不已！妹妹找哥泪花流，年轻人谈恋爱的最高境界！后来又拍了《芦山恋》，张愈、郭凯敏主演，一下子就把年轻人的心吊起来了，神魂颠倒的，连走路的样子也要学学。还有蝙蝠衫，女孩子打翻叉等等，绝对是青春洋溢的符号。据说当时受到了批判。八三年李连杰拍《少林寺》，那个轰动是爆炸性的。说害了不少孩子好像扯不上，但年轻人尚武之风确实让这部电影催情不少。没有正确引导，三五成群、团团伙伙。有点拳脚便肆意妄为、张扬，惹出不少祸端。后来又从日本引进电视片《望乡》，这个就别说了！看了这个，南下大军浩浩荡荡，这是后话。我们的花蝴蝶没看这个，看的革命电影，看的王晓棠将军的电影。那个妖治的女土匪，美，帅气。别说，蝴蝶与女演员、女将军王晓棠还真像吔。唉，像有什么用，各依各名。
蝶妈请了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连买菜也在凌晨天不亮。偷偷摸摸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日暮途穷，想死的心恰似日见干涸的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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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二十九）
作者:唐糊糊
本故事纯属虚构
下午的 号饭吃罢，副指导员郑祚刚便带领几名治安员放风。屙屎屙尿的粪桶要空倒、刷洗干净，号室要打刷，地铺要整理、清理。抽烟的这个时候还可以抽一段。大家都可以呼吸一阵新鲜空气，这是一天最爽的时间。男号一直保持在20人左右，女号这边时有时无。见是郑祚刚放风，就有胆大的说起笑话来:
干部，我们提个建议，两边号子人各一半，挤的挤，冷的冷，不公平。
狗日的，你给老子尽想好事。来坐牢的，又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歪脑壳、卯起，你们俩个少嚼舌根子。赶快把粪桶倒了洗刷干净”。郑祚刚提着“短火”命令道。
“让我来。”赵伯汉接替那个叫歪脑壳的与卯起一同将粪桶抬出监号往厕所方向走去。郑祚刚见花蝴蝶不吃不喝不肯出来放风，站在女号门口开导她。那赵伯汉抬起粪桶到厕所边放下，冷不丁一个箭步跃上围墙，翻身下马，“咳”一声的功夫，早已无影无踪。卯起喊道:干部干部，赵伯汉跑了，赵伯汉翻墙跑了！郑祚刚闻听，立马赶来厕所边，他几次试着爬上围墙都没成功，于是提着短火，带一帮人绕出院门朝赵伯汉逃跑的方向追赶！
留值的治安员关了两边监号，又赶快给派出所那边打电话。十来分钟后，金顺铁怒气冲冲地赶到。给镇里打电话，给工作组打电话，给县公安局打电话。完了、完了，唯一一个“独种宝（唯一审定的死刑犯）”跑了，怎么向上交账！半个小时后，镇委书记、镇长带一帮人赶到；公安局副局长、“打刑”工作组组长带20余名“大盖帽”赶到。开通全镇广播，召集全镇机关干部、单位企业干部、村组干部分片包干搜查，二只警犬随民警们在边界巡找！天罗地网织成，看你赵伯汉往哪里逃？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擒获！
巧，真是巧，这么密的网硬是漏了！赵伯汉师傅硬是逃脱了。一整夜追逃，大家的眼睛都困了，连警犬的舌头上也没唾液了。无可奈何，收工！
这个赵伯汉命里就是不该绝。后来听说，他游过藕池河，那两条警犬是“汪”了几下的，幸亏他潜水功夫好，人在水里，可能那狗又不识水性，没有跟着赶来。后来这个赵伯汉师傅逃到张家界森林躲藏两年，改名换姓做苦力。风声缓后又赴江浙一带做油膏防水生意。发了点小财。九十年代末回来出几个钱了案，竟然冰消无事。人啊，时也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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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梅梅跟着老板夫妇几次过河来夏建建家找人，白天大门紧锁，夜晚黑灯瞎火。过来过去练腿肚子劲也不是个事，老板娘先泄了气劝梅梅道:算了，你们命里没那个缘分。听我一句劝，弄掉算了，今后有忠厚老实合眼的，找一个过日子。梅梅想哭又不好意思哭出来，老板夫妇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了！
第二天早晨，老板娘给梅梅下了一碗挂面，里面埋两荷包蛋。梅梅边吃边流眼泪。出了门，老板娘又转回去从箱底拿来自已的一件棉袄。梅梅说又没下雪拿棉袄干嘛？老板娘说:怕是要用。来到镇医院挂了号，做了一系列检查，接诊的是从卫校新分来的医生。老板娘有些不放心，想带梅梅回去再择时间做。那个新来的女医生说；检查都做了，不做手术下次来又很麻烦，这是个小手术，不要东想西想。梅梅听说是个小手术，再来还是要检查这检查那，一个姑娘伢，搞出影响不好。尽管心里有点害怕，也巴望早点弄掉算了，于是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老板娘在外等了十多分钟，心里想到馆子的生意，将棉袄挂在医生办公室的衣架上，打算回去忙一阵再来接她。半小时后，梅梅没有从手术室出来；一个小时梅梅没从手术室出来；两小时后，那个新来的女医生自已从手术室哭着出来找院长，说女病人流血不止，自已在手术室想了许多办法，硬是止不住。院长一听也急了，立即召集全院医生护士会诊想办法！妇产科主任去荆州培训没回来，外科主任说:这个不敢随便接手。不要耽搁了，赶快转县医院。院长于是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巧的很，当时县医院两部车一部在修，一部送危重病人去了荆州。老板娘忙了一阵回转医院来接梅梅，那知医院弄成这个样子，又急又怕逼着院长快想办法。那个新医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手术室没有人敢接手处理。护士出来说病人冷的厉害，老板娘闻听边哭边拿棉袄闯进去。梅梅见老板娘进来，越发抖得厉害。老板娘见状先将棉袄盖在梅梅流血不止的私处，接着又让护士去拿一床被子来。院长算是冷静，反复做外科主任工作让他进去再给梅梅打了一支止血针。止血针打过后照样不管用，院长就安排人去附近联系手扶拖拉机。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个把小时，待拖拉机进来，傅梅梅已是淹淹一息。
傅梅梅在送往县医院途中由于失血太多停止了呼吸。老板娘边哭边质问陪送来的医生:活生生的人让诊死了，你们怎么交待？医生说:也不是我诊死的，我也当不了家，我们还是回去看院长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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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香消命殒的傅梅梅被停放在镇医院大厅，引来不少人观看。老板夫妇找来立武媳妇，让她赶快去老家报丧。立武媳妇害怕得想哭，不敢去！男老板骂道:都是你介绍那个x夏建建，害了人家梅梅，现在人都死了，你去把个信都不愿意，还说是什么亲戚？！立武媳妇说:我不是不愿意，是我们那边姓傅的人很多，又很团结，我回去怕不好交待！老板媳妇说:这个时候我都不讲其它什么话了，你娘家大队有没有电话？立武媳妇回答说:大队部是有的，支书家也有。村支书是梅梅的舅舅。老板娘拉起立武媳硬着头皮去邮电局打电话。电话通了，是一个女人接的。女老板把电话交给立武媳妇，在一旁告诉她讲话。
“喂，是舅妈吧？梅梅死了，在藕池镇医院。”
“你鬼说，你是那个！”
“真的，梅梅真的死了，是医院诊死的。快告诉她父母亲，让他们快过来。”
“喂喂，你是那个，你是那个……”电话那头支书女人还在喂，立武媳妇却早已放下电话。老板娘拿起话筒搁稳放好，付了钱拉着她又朝医院一路小跑。立武媳妇边跟着边求女老板说:梅梅爸妈、亲戚来了，不要讲梅梅谈男朋友的事好吗？求求你们！女老板说:不讲这事怎么讲得清楚？你把梅梅引来放在我们馆子里出的这个，我们不讲，梅梅的大人、亲人不把馆子砸了，不把我们打死。立武媳妇说:人是医院诊死的，你和我都是好心，没想到梅梅她自己会怀孕，没想到医院会把她诊死。
“梅梅自己会怀孕？哼，那个夏建建听说是个流氓，你介绍的好人！”老板娘不满立武媳妇辩解回道。
“看来是我闯了大祸，我在这个人世怕是也呆不住了。”立武媳妇这样一哀叹，倒使女老板起了怜悯之心，停下脚步望着她说:别瞎想，走了一个不指望再走一个。她家人来了就说是她自已谈的，我们帮你把这个挑子挑了。立武媳妇恨不得跪下去谢她，边跟着边求道:那你郎跟老板商量好，不然老板不依，我还是个死受。女老板不耐烦地说:商量个鬼，我们赶快回去再找院长问狠！
晚上九点多钟，梅梅父母和一帮至亲赶到。哭声、骂声、打砸声一片。深夜还有许多围观的人没离去。老板娘、立武媳妇带着那边来主事的人到处找院长、找负责的人，哪里有他们的影子。医生、护士也都躲起来了！
第二天又陆续来了几十个本家和亲友。在那一带，傅是一大姓，听说还出了将军，现在北京当大官、做大事的不少！傅家人说，不给个说法就上北京。围观的人也附和道:太不象话了，诊死人没有一个出面，不闹不行。这样，傅家亲友在围观人群的簇拥下来到镇政府、派出所闹事问狠！起初，镇领导和派出所也招架不住，湘鄂边界、四面八方涌来看热闹的、打抱不平的源源不断。满街都是人头，镇机关被闹事的人砸得破窗烂壁。经商的门店也关起门来停止营业。各种谣言四起，有说梅梅被人强奸怀孕，到派出所报案不理，到医院处理，医院奉命令故意诊死的。有说梅梅舅舅是个大官，正准备带人从北京驾直升飞机来藕池找麻烦的。稀奇古怪，说什么的都有。
闹了两天，惊动了县里。县里派来领导，派来公安干警，架起高音喇叭辟谣讲政策。对带头闹事的刑事拘留，现场抓了十多个才镇下来。傅梅梅的尸体当夜被强行转移到县殡仪馆火化。一场官司被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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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三十章）
作者:唐糊糊
本故事纯属虚构
为妥善处理好闹事事件，县政府也作了妥协，县主要领导了解情况后作出了三点指示:
一、闹事当中亲友十二人具结悔过全部释放。与此无关造谣闹事六人依规依法处理；
二、医疗单位负责死者伤葬全部费用。另付慰问费800元。对医疗事故负有责任的院长、副院长追究纪律责任，对当班医生予以辞退，死者家人不得再有异议；
三、公安机关针对家属、群众反映的问题，迅速立案调查，克服阻力，快侦、快破、快办，给人民群众一个说法！
大领导不愧为大领导，三句话就赢来一片掌声，让傅梅梅的亲人们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只有挨了领导白眼的金顺铁所长会后咬牙切齿地骂人，发狠说要把问题彻底搞清楚。他说的这个搞清楚，不仅仅指傅梅梅这个案件，还有赵伯汉逃跑的事，还有几天前县纪委派人找他谈话指出他工作失误还说有群众举报他生活作风不检点的一系列问题。他忖了忖，心想一定是那个女流氓花蝴蝶。但是花蝴蝶一直关在监号里，谁会去替她告状？难道会是她母亲那个女厂长？
回到所里，金顺铁又提审了一遍花蝴蝶，花蝴蝶一言不发，任凭软硬兼施，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临了关进去时花蝴蝶说:姓金的，我要告你！此言一出，金顺铁狠狠打了花蝴蝶一记耳光。“砰”一声关上门骂道:骚婊子，老子关死你！
副局长、工作组长也找金顺铁谈了话，指出前段工作的不足之处，对他进行安慰和鼓励。对后段的工作，副局长安排得有条不紊:一是马上总结赵伯汉逃跑的经验教训，向上面写一篇检讨；二是重新挖掘案源，从快从重办理死、缓、无三类案件；三是半月内组织召开一次辖区内的公捕公判大会，震慑违法犯罪，教育人民群众；四是枪案专班再加力度，省公安厅追得紧，局里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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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建自从被放出来，一直躲在二爷家里，爸爸妈妈也很少回家去住。自从夏小乐去重庆读书，二爷、婶娘就过去那边帮人开餐馆，托哥哥嫂子照看院子。刚好建建抓进去放出来不好见人，一家三口就躲在他家闷声不响地过日子。前几天藕池街上闹事，一打听是死了个女孩子。再一打听死的女孩子竟然是傅梅梅，傅梅梅竟然是因为怀孕做人流在医院出了事。建爸建妈心想这一次真的完了，上次去求人家刘县长，把他为了那么大的难。这一次真要再抓进去，就只得认命了！建爸建妈这样提心吊胆地疑心这事，果然深夜又来人敲门将儿子五花大绑了去。夫妻二人还是不顾老脸，第二天又来公安县政府找刘县长。政府的人说刘县长上个星期就没来上班了，他的位置被人顶了！再一打听便有了准信。说是刘县长犯了纪律错误，“打刑”中有几件包庇的事他都脱不了干系。自己写了检讨，写了辞职书，乐得免职不受处分回家吃“老米”。建爸建妈最后的希望断了，心想也是孩子不听话害了人家。
夏建建深夜被绑来，七、八顶大盖帽在指挥部等着他。副局长、工作组组长亲自提审，七、八个分列两旁。夏建建一进来就跪着，先是让交待与傅梅梅的事。建建说，别人介绍我们谈恋爱。主审的人说:你谈了多少恋爱？金顺铁在一旁讯问:你跟女流氓花蝴蝶也是谈恋爱？建建望一眼金顺铁回道:蝴蝶不是女流氓。金顺铁立马上去给他两耳光骂道: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主审的副局长用眼色阻止金顺铁继续动粗，接着启发道:有证人证明你在餐馆强奸了傅梅梅，你再狡辩就没有好果子吃？夏建建还是不松口，只承认谈恋爱，承认二人发生了性关系。主审的副局长问:你们发生性关系，谁先脱地衣服？夏建建回答说:我先脱衣服，然后再帮她脱。
“你帮她脱衣服她没有阻挡？”主审故意装出很随意的口气问道。
“她开头不准我脱，双手按着我的手。我急了掀开她，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我见她流泪就去抱她的头，她躺在我的胸前后来自已就脱光了衣服。”夏建建一边交待一边身子歪了歪。一旁的喝道:跪直，老实交待！主审又用眼色制止了一旁吼叫的。然后朝夏建建点了点头说:很好，就这样如实地讲。还有跟那个立武媳妇，跟那个叫花蝴蝶的。
“那个炊事员有跟过，蝴蝶没有，我们关系很正常，是正常的恋爱关系。”
“不准狡辩！”金顺铁在一旁又吼道，还从桌上拿起电警棍威胁夏建建。夏建建没有畏惧依然回道:花蝴蝶是一个很正经的女孩子！
主审于是又吩咐道:那你再讲与女炊事员发生性关系的详细经过，不要有任何隐瞒。吩咐后，主审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金顺铁马上顺过去想接替他的位置，让他去休息休息。没料到副局长竟然让一名叫王从新的新警官过来替他做笔录，当主审。这个王从新是上半年从省公校分配到局刑警队的，副局长想让他锻炼锻炼，有意让他办办大案件。
审讯夏建建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后来九个人分做三班车轮战。审讯笔录做了二十多张。签了字按了手印，王从新和几个年轻的民警才架着他进监号。夏建建从办案室出来，女监号一双又怜又恨又爱的眼晴死死地在号孔盯着他。夏建建也发现了那一双古怪的眼睛，但他哪里知道会是花蝴蝶哩？回看几眼后低头走了。
吃完中午饭，副局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宣布由王从新主办夏建建流氓强奸案，其它五位同志参与协助。下午安排专车送夏建建到县看守所。一星期内案件一定要办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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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望无垠的蒙古草原，风吹草低，牛羊安闲。牧人们挥舞鞭子大声吆喝，好一幅北国放牧图景。如果是男人便威武雄壮，如果是女孩子便唱着《牧羊曲》。牛啊羊啊送到哪去？送到咱亲人的肠呀胃里。活蹦乱跳的，悠闲衬景的，每每到了最后的时刻，见了刀呀绳的，它们也会有反抗的，反抗的无力转移到愤怒的眼晴里。流下泪水和悔恨，流下摇摇头的无可奈何。会不会想到人的狡诈、人的背信弃义？平时虽然有鞭子，但也有安抚的。人这样的手段，迷惑畜牲为他们卖力为他们繁育生长，到最后露出凶相达到他们的目的！牛有角，会奔跑，但不会说话，只会长长地哀嚎；羊也有角，反抗能力有限，不是因为角不锋利，因为脑子不怎么好使。然而毛和皮都是好东西，还有那新鲜美味的肉骨头缝里能熬出的滋补。怪谁呢？怪你的得天独厚，怪你的生育生长美妙，还是怪你的柔弱与愚味。可怜的必是可恨的。驯服的牛羊，软弱可欺的牛羊！多少人为你哀叹多少人却还要主宰你。然而牛羊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欺的最驯服的。最可悲的是家禽的可怜让很多人感觉不到，沦为刀俎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自已也一点反抗没有，有的只是垂死的躁命，连挣扎都不配不上。鄙视文人手无缚鸡之人，你从中应该感觉到了鸡的渺小、无能和自甘杀戮！有人辩解说，何必拿人与畜牲相比，畜牲生来就是让人驱使让人食用的！精彩，这个生来太精彩！人啊，你这万事万物的主宰，何必又在心中生出一个主宰你们的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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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囹圄的花蝴蝶默默流了不知多少泪水。满脑子都是愤恨。她恨夏建建，恨他的背信弃义恨他的流氓无耻；他恨那个金顺铁，恨他的人面兽心，恨他的心狠手辣。她仔细回忆，不知自己得罪了谁触犯了谁。仅仅是打了傅梅梅一巴掌？仅仅是与夏建建谈恋爱？或者仅仅是穿喇叭裤烫球头发拎“大三洋”跳了摇摆舞？由此她想到了不公平想到了人心的丑恶。在那一辈年轻人眼里，看到的是平庸与荒凉社会，加之读书少交流不广泛信息封闭所受教育伪劣低下等等，能说出公平、自由这样语言的年轻人都少之又少。花蝴蝶生来不受羁伴，性情开放耿直，追求新鲜美好的事物，自身的美好与追求的美好在当时的环境里，在平民生活中，可以算得一个先驱，一个另类。在这条寻求自由奔放的路上不由自主的花蝴蝶哪里会想到这一切会带来窥探，带来嫉妒，带来羞辱，带来厄运。
看到夏建建被五花大绑地绑来，又被囚车神神秘秘地送走，花蝴蝶料定他必然凶多吉少。但是，他究竟犯了多大的事呢？与我谈恋爱？与傅梅梅谈恋爱？前几天关进来两个中年妇女，说话不是很好懂。送饭的说是傅梅梅的亲戚，傅梅梅死了，她们来镇上评理闹事。难道夏建建也学那樊明忠把他女朋友傅梅梅杀害了？花蝴蝶想到此处不寒而栗。多么熟悉的人啊，怎么会干出这样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来！
金顺铁耍流氓，自己也给了他难堪，口里说要告他，但去哪里告怎么告脑子一片空白。祸从口出，想来这家伙不会放过自己会报复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花蝴蝶这几天象一个时刻准备牺牲的战士，来吧，我已经被你们关进来了，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罪都一起来吧，我受的了，我不会再顾及什么颜面。最后终不了一死，死了干净，死了你们就没事可做了！
想到了死的花蝴蝶忽然又看见号门孔的一束光亮。想到了过去美好的时光，想了外面的世界，想到了自已的亲人和朋友。光呀，对于黑暗中的人们来说，你是多么地宝贵多么地诱人！我死了，我的妈妈会怎样？我的闺蜜刘燕芬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惨状，如果死了，谁会把我的委曲我的不满告诉她呢？她会学身边这两个女人一样替我抱不平替我伸冤替我闹事吗？我还是不能死，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再说他们还不至于要我死，我自己去死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一天夜里同样是翻来覆去、想来想去，却因为发现了号门孔射进来的光辉，花蝴蝶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半夜里突然想到要唱歌。唱什么呢？《路边的野花不要採》？《难忘的初恋情人》？《满山红叶似彩霞》？不、不、不，这一切都跟夏建建有关系，不唱它。“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这样一个女流氓去争取什么胜利呢？
“娘啊娘，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藕池边……，”这个好，就唱这个。花蝴蝶这么恣意地放声唱着，同号的女人爬起来睁大了好奇的目光。男监那边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和尖叫声。突发的情况惊动了值班的看守,看守吼道:无脸无皮，还唱个鬼，老实睡觉，等着明天陪台示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