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沉墨国学经典诵读

瑶瑟怨

（唐）温庭筠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作者

温庭筠(约812-866)，唐代诗人、词人。精通音律，工诗，词话。其诗辞藻华丽，秾艳精致，与李商隐时称"温李"。

其词注重文采和声情，被尊为"花间词派"之鼻祖，与韦庄并称"温韦"。

文笔与李商隐、段成式齐名，三人都排行十六，故称"三十六体"。

诗解

⑴瑶瑟：玉镶的华美的瑟。

⑵冰簟（diàn）：清凉的竹席。银床：指洒满月光的床。

⑶碧天：青天；蓝色的天空。

⑷远：一作“还”。过：一作“向”。潇湘：二水名，在今湖南境内。此代指楚地。

⑸十二楼：原指神仙的居所，此指女子的住所。

译文

秋夜床席冰冷梦也难以做成，

天空碧蓝如水夜云像沙样轻。

雁声凄厉远远地飞过潇湘去，

十二楼中的明月空自放光明。

诗韵

这首诗咏闺怨。全诗没有透出一个“怨”字，只描绘清秋的深夜，主人公凄凉独居、寂寞难眠，以此来表现她深深的幽怨。

诗所写的是梦不成之后之所感、所见、所闻的情景。冰簟、银床、碧空、明月、轻云，南雁、潇湘，以至于月光笼罩下的玉楼，组成了一组离人幽怨的秋夜图，渲染了一种和主人公离怨情绪统一和谐的情调和氛围。虽无“怨”字，然而怨意自生。

诗的题目和内容都很含蓄。瑶瑟，是玉镶的华美的瑟。瑟声悲怨，相传“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

在古代诗歌中，它常和别离之悲联结在一起。题名“瑶瑟怨”，正暗示诗所写的是女子别离的悲怨。

首句“冰簟银床梦不成”，冰簟银床，指冰凉的竹席和银饰的床。“梦不成”三字很可玩味，它不是一般地写因为伤离念远难以成眠，而是写女主人公寻梦不成。

会合渺茫难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本属虚幻的梦寐上；而现在，难以成眠，竟连梦中相见的微小愿望也落空了。

这就更深一层地表现出别离之久远，思念之深挚，会合之难期和失望之强烈。一觉醒来，才发觉连虚幻的梦境也未曾有过，伴着自己的，只有散发着秋天凉意和寂寞气息的冰簟银床。

第二句“碧天如水夜云轻”写景，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幅清寥淡远的碧空夜月图：秋天的深夜，长空澄碧，月光似水，只偶尔有几缕飘浮的云絮在空中轻轻掠过，更显出夜空的澄洁与空阔。

这是一个空镜头，境界清丽而略带寂寥。它既是女主人公活动的环境和背景，又是她眼中所见的景物。不仅衬托出了人物皎洁轻柔的形象，而且暗透出人物清冷寂寞的意绪。

孤居独处的人面对这清寥的景象，心中萦回着的也许正是“碧海青天夜夜心”一类的感触吧。

第三句“雁声远过潇湘去”，转而从听觉角度写景，和上句“碧天”紧相承接。夜月朦胧，飞过碧天的大雁是不容易看到的，只是在听到雁声时才知道有雁飞过。

在寂静的深夜，雁叫更增加了清冷孤寂的情调。雁声自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渐渐消失在长空之中的过程，也从侧面暗示出女主人公凝神屏息、倾听雁声南去而若有所思的情状。

古有湘灵鼓瑟和雁飞不过衡阳的传说，所以这里有雁去潇湘的联想，听到雁声南去，女主人公的思绪也被牵引到南方，大约正暗示女子所思念的人在遥远的潇湘那边。

末句“十二楼中月自明”，似撇开女主人公，只画出沉浸在明月中的“十二楼”。“十二楼”，或许借以暗示女主人公是女冠者流，或许借以形容楼阁的清华，点明女主人公的贵家女子身份。

“月自明”的“自”字用得很有情味。孤居独处的离人面对明月，会勾起别离的情思，团圆的期望，但月本无情，仍自照临高楼。

这首诗颇为特别。全篇除“梦不成”三字点出人物以外，全是景物描写。

冰簟、银床、秋夜、碧空、明月、轻云、南雁、潇湘，以至笼罩在月光下的玉楼，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清丽而含有寂寥哀伤情调的画图。整个画面的色调和谐地统一在轻柔朦胧的月色之中。

读了这样的诗，对诗中人物的思想感情也许只有一个朦胧的印象，但那具有浓郁诗意的情调、气氛却将长时间留在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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