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谈夜

我有一个朋友,他每到一个地方,总喜欢在晚上出去乱逛一会,欣赏一下当地的夜色。我和他没什么共同爱好,唯独在这一点上臭味相投。

其实天黑了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白天不管这个城市如何如何,到了晚上它总归是要睡着的。而偷看一个人睡觉,要比看他正襟危坐好玩得多。

高一的时候跑北京学托福,晚上就住在表哥的宿舍里。从新东方到北大并不怎么远,几公里便到。我下了课就慢慢的走回去,顺便看一看首都的夜景。可能是下课很晚的原因,出来的时候中关村并不怎么热闹。几个北漂在花园里向冷清的街道弹唱,新浪的总部大楼也只有招牌还在亮着。走在寂寥的马路上,倒真没感觉像是在一个首都的繁华商圈。

不过当在看到呜咽飞过的警车,睡在肯德基的流浪汉,威胁出租车司机的金链子大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看到了这座城市睡觉时流口水的样子。后来口水流太多变成了六十年来北京最严重的暴雨,那天晚上我差不多是游回了北大的西门。

倘若北京的深夜有些黑,那桂林的晚上就有趣多了。当时一个人去桂林,一下车就围过来一群大妈热情的喊着“帅哥要不要住宿?”“有小妹妹可以按摩的!”等奇奇怪怪的话语,我假装听不懂一路向前,差不多是摆脱了二十来个大妈才抵达青旅。

过了几天去阳朔,发现西街的那些酒吧跟那些大妈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看到房间里的男同胞们一个个在热切的讨论着哪个酒吧妹子多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推荐他们去桂林的老汽车站那边试上一试。

与内地的城市相比,不管是中国的最西边还是中国的最东边,那里的晚上总是要显得可爱的多。喀什的夜晚很热闹,繁华的夜市能让所有从新藏线过来的吃货们激动地泪流满面。而在东极岛,拍完日落后往回走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海上生明月的绝美夜景。

骑行的时候经常走夜路,通常路都是没有灯的,有时候还会经过荒郊野岭,我便戴着耳机放着歌来壮胆。有一次在浙江的农村看到远处有火光,推着车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两个和尚在做法事,仪式诡异念的经也很魔性,当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在海尾的时候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渔民们家家户户都供着神龛。一到晚上街上就没了灯,每栋房子只有大厅亮着微弱的灯光,中间的神龛则显得红彤彤的很是阴森。尤其当去找餐馆吃饭的时候看到老鼠在地板以及厨房满地跑而老板很淡定的坐在空荡荡的大厅跟人聊天的时候,冷风一吹,活脱脱的就是一鬼镇。

其实要是窝在屋子里,即便再阴冷的风吹过来也没有一点妨碍。像是以前在一个工地的门房老大爷那里借宿,吃一碗豆腐炖猪肠,裹上军大衣,坐在火炉前,再拿出一本线装的《封神演义》,听着外面北风呼啸,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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