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芷涵
如果是以往那些日子,他首先会想到疼爱他的爷爷,比方追到的蝴蝶又跑了,头发上粘蜘蛛网了,被小虫咬了,泥鳅不理他了……尽管这些都微不足道,爷爷总会用那经历了沧桑岁月的双眼看着他,笑着安慰委屈的小凡卡,现在他不想再呆在那个肮脏的地方了,他被折磨得是人非人。凡卡在心里祈愿爷爷能保佑他离开这个地方,他希望的不只是安慰而是解脱。
忽然,他想起去求助警察,他们也许能帮他找到爷爷,再用法律制裁那个杀了妻子的禽兽老板。就这样,凡卡下定了决心,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到了!看着高大的莫斯科警察局,凡卡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凡卡对警察有种心悸感,总是感觉他们让人害怕,但除了政府,他无依无靠了,他怀着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但里面的场面和凡卡设想中的差别太大了,到处都是雪茄的烟蒂和满地散落的空酒瓶,警察们都在赌博,哪有个警察的样子?
“您好,先生,请问我能报案吗?”凡卡找了半天,壮起胆子问一个中年的警官,他正在下注。
“是你老板让你来报案吗?”中年人叼着烟,说话含糊不清。
“是我自己要来报案,我老板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出人命了!”那警官不屑一顾的表情凝固了,眼神出卖了他心中的狠毒。
“嘿!兄弟们都来看看啊!一个下贱无耻的小兔崽子来报他老板的案……当奴才的穷家伙竟然敢污蔑当老板的,这不是造反吗?”
那些围过来的警察,相互耳语着,脸上写满的嘲笑是根本没有掩饰的。那中年警官一巴掌扇去,凡卡被扇的脸上印出个红掌印。凡卡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他捂着脸,泪水直往肚里咽,紧跟着一个棒子过来,凡卡拿手拼命护住头,只听“咔”的一声脆响,一只手没有了知觉,软了下来。凡卡奄奄一息,口鼻泛有血丝,头上更是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金发。脸上惨不忍睹,指甲折断了好几个,身上有无数鞭痕,那是他两年来的印记,在这个社会他早已体无完肤。
中年警官提起凡卡的衣领,怀表从贴身的口袋中掉出来,凡卡慌了,连忙拿手去捡,但怀表又被一只大脚踩住了。
“先生,请把那怀表还我……”已经生了锈的怀表,被中年警官甩来甩去,凡卡似乎能听见怀表痛苦的呻吟声。忙去抓,但只在警察的身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痕。那警察悖然大怒,用浑浊发黄的眼睛怒视着可怜的凡卡。
“先生,请不要弄坏它!”他苦苦哀求。
“难缠的家伙!”警察咒骂着,“把这个家伙送到他老板那,让他老板教训他!”
几个年轻的警官把凡卡押回醉鬼老板的印刷店。
“小东西……”醉鬼老板把脸凑得老近,扑面带来一股令人厌恶的酒味,“听他们说你去报案了?报谁的?我的?能耐啊,小伙子,难道你不知道警察局长是我的熟人?”
凡卡被老板一脚踢进了地下室,头撞到了地下室的水泥墙壁,拖出一道血痕。
“咔”的一声,门被锁上了,凡卡被废了一只手,只能用另一只手强撑着坐起来。
他嘴唇干裂,颤抖着。不行!他需要水,他要坚持住,他要等爷爷,爷爷会来找他的。如果坚持不住了,爷爷还能找着谁呢?
“爷爷,你快来呀!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想回到乡下,圣诞节一起再去砍圣诞树,我再去努力赚钱为你买一把猎枪,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爷爷你快来呀!我有三天没吃东西了,我说不出话了,我好想离开这里……”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回到了乡下的那片枞树林,自己穿着崭新的棉衣,爷爷拿着刚猎来的火鸡,火鸡身上还挂着露珠,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凡卡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飞也似的跑向爷爷……“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