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群贤传22:颜回传(下)

巍巍大芹山,云深不知处。幽幽奇兰韵,自在一竹居。


德政


孔子认为,德政就是执政者自我约束、以身作则、上行下效。原话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此,他还列举了德政典型: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武。

孔子推崇德政,颜回比孔子还推崇。他问夫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不是诸侯,当然没治过国,但理论还是有一大筐:用夏朝的历法,坐商朝的车子,戴周朝的礼帽,听《韶乐》《武乐》,远离郑音,远离小人。因为郑音靡靡,小人坏坏。颜回听了直叫好。按《论语》,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15·11)

顺便说下,当时的邦,指诸侯大国;国,指诸侯小国。夏朝的历法,简称夏历,确实好用。我们现在所说的、所用的日历、农历、(太)阴历,就是夏历。

欲行德政,必先从政。颜回自信满满,自行推荐,失败;孔子大张旗鼓,大力推荐,失败。对执政者来说,推行德政,无异于自缚手脚、自断利爪。执政者都不想推行德政,那推行德政的狂热分子颜回会有好结果吗?他屡试屡败,屡败屡试。看着他灰溜溜的样子,孔子伤心地说,难道颜回只能是庶民?每次都失败!按《论语》,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11·19)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颜回一次次失败,孔子只得好言安慰:你和我一样,合适的才去;不合适的,轿子抬着也不去。拜托,谁会抬轿子来请他。按《论语》,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7·11)



苦乐


颜回,当不了官,又不想教书,整得日子没法过。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就是他。住个破房子,雨漏个不停。家里最常用的,就属葫芦瓢。渴了,喝瓢水;饿了,喝瓢水;饿坏了,才吃筐葫芦菜饭。外出,腰里别个葫芦。渴了,喝口水;饿了,喝口水;饿坏了,才嚼晒干的、蒸熟的葫芦丝。因此,大家都叫他“葫芦回”、“糊涂回”。

吃不好,白发就见长。前年,他一根黑一根白;去年,一根黑三根白;今年,满头尽秋霜。这么苦,这么累,一般人很难承受。可是,颜回不改初衷,好像还很乐呵。最得意的门生,混成这般模样,孔子也只能夸他贤能了。不过,夫子心里,不希望其他弟子,也像颜回那样。按《论语》,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6·11)



惜死


四十是道坎,颜回没跨过。一听到这噩耗,孔子就天旋地转,五内俱焚。他捶胸顿足,狂嚷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按《论语》,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11·9)

夫子哭弟子,越哭越伤心。担心他哭坏身子,大家劝慰夫子节哀顺变。孔子反问道,有痛哭吗?不为那人痛哭,还为谁痛哭啊?这时,大家才明白,颜回在夫子心中,是很重很重的。按《论语》,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11·10)


颜回的父亲,颜无繇,字路,又字季路。他是孔子的早期弟子。颜回死了,他无礼地要求孔子,卖掉车子买个椁(外棺)。孔子不同意,说,虽然才能不尽相同,但都是各自的儿子。我儿子孔鲤死了,也只有棺而已。我不能卖车买椁,因为我曾忝为大夫,按礼法是不能步行的。按《论语》,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11·8)

颜路(季路),又穷又懒,还爱胡思乱想。孔子很讨厌他。他曾经问孔子,如何事奉鬼神?孔子没好气地回答,人都没事奉好,还事奉什么鬼神?又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依然没好气地回答,生都没搞明白,还搞什么死?颜路也讨厌孔子,后来干脆退学。不知为何,颜回会去孔子学校就读?难道也是看上免费的午餐?按《论语》,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问:“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11·12)


为让孔子高兴高兴,大家打算将颜回的葬礼,搞得隆重隆重的。夫子知道后,不同意这么做。最后,葬礼还是搞得很隆重。孔子叹口气,自责地说,阿回对我,就像对亲爹一样,我却不能对他,像对亲儿子一样。厚葬不是我本意,是他师兄弟干的。其实,夫子也挺纠结:按周礼,是不能厚葬;按情分,是特想厚葬。按《论语》,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11·11)




追忆


颜回死后,孔子很长时间都没走出来,言必称“颜”。鲁哀公问他,弟子中,谁最为好学?他说是颜回。并进一步指出,颜回不迁移怒气,不犯同样的过错,可惜太短命了。现在没听说,谁最为好学?搞得众弟子很尴尬。按《论语》,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二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6·3)

过几天,季康子又问,众弟子中,谁最为好学?孔子又说是颜回。搞得众弟子又一次尴尬。按《论语》,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11·7)

孔子有事没事,整天就说颜回:可惜啊,他死了!我只见他进步,没见他停止。众弟子尴尬成自然,已不再尴尬。按《论语》,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9·21)


颜回,处乱世,洁身自好,但失之变通,后世封为复圣,并入选孔门十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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