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挂断电话后,笑了一笑,接着随着一声轰轰烈烈的哭声,手里的旧版诺基亚被甩出了两米远。就在刚才她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就是死要面子,自尊心强,爱胡闹,你累了,我们就散了吧。”
然后他们真的就从两个“黏瓜”活生生变成了不如陌生人的关系。陌生人可能建立感情,变成朋友,可他们今后只能各走各的,因为爱至深时,藕断丝连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还不如直截了当来得干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当然小陆哭的也许不仅仅是分手散伙,她哭的是自己的命。
她刚出生的那会,连哭了三天三夜,村里死了两头母猪,村里人本来就迷信,纷纷到她家里讨说法,说的是这姑娘不吉利,会克命,这可把她父母急坏了,到她一周岁时去算了一卦,算命先生指了指她脸上的那颗痔,开始振振有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暗喻她感情路上举步维艰。
接她电话的人是小夏,她是怎么认识小夏的呢?在她的回忆里,那是一个燥热得如果没有道德约束,估计人人都会想要裸奔的夏天,她的围裙被单车的链子卡住了,并且撕开了一边,如果再走一步的话,估计就得尴尬啦,她狠命撕扯着,手心手背全是汗,无奈力气太小,就是挣扎不开。
这时小夏出现啦,就像所有言情小说里的套路,男主会在女主最危险最困难最迫切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拍了拍小陆的肩膀,一脸温情地说:“需要帮忙吗?”
小陆点点头,他拔起袖子,露出青筋密布的手臂,只一下就撕开了围裙,在小陆满面春风的笑容中,他陪着她一起去买了衣服,然后就像所有言情小说里的惯用套路,女主角就这样坠入了爱河,小陆有时想,那场相逢简直就像预谋已久似的,但如果细心地观察好像每场男女的邂逅都是那么一回事。
小陆和小夏去过11个城市,他们在一起三年。
彼此熟悉到可以在对方面前自然地进行放屁抠鼻孔这种表演。 白天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晚上彼此抱着躺在被窝里,分享每天的事情,吐槽奇葩事,从明星八卦聊到石油大战,从星座周易聊到太阳黑子,从张曼玉为什么还不结婚聊到张曼玉为什么不嫁给他,然后互相听对方的梦话入睡。
9月小陆过生日,小夏把她哄睡着。然后用粉红色和白色的气球把屋子装饰的像个梦幻城堡。小陆醒了开心的像只三岁的小喵咪一样,嘴上却说 :“真老套!”因为她怕爱得越真,痛得越深,虽然她从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可老被家里人提醒在感情的事上要慎重,她想起那位算命先生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小陆有次生理期,痛得不可开交,小脸都白了。小夏给小陆的热水袋一小时换一次水,午夜冒着恶寒去24小时便利商店买来姜糖水。直到她睡着,他才躺下。可小陆不知道他在公司加班了很晚,回来连口饭都没吃。结果为了她忙到半夜直接躺倒在沙发就睡了。
这次吵架,小陆彻底不理小夏了。她知道自己脾气火爆,但她缺乏安全感,有人说她是有话直说的小蝎子,有人说她自尊心强得不靠谱,就像所有恋爱中的情侣那样,她知错故犯,且任性地不认错。
而小夏却是个不折不扣慢性子的酱油瓶。小夏死皮赖脸的说错了,抱她,哄她。小陆还是不理他,最后不停地喊:“你说我让你累了,我看到了,你什么意思?”小陆有个癖好,从她爱上小夏的那一刻开始,她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留意小夏的空间动态。
小夏给了一个全天底下男人通用的解释:再累我也开心,然而任性的小陆并不买账。所以就出现了开头那幕。小陆说:“我是个只要一发现对方没有那么喜欢我,就会把这段感情判死刑的人,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能顺利谈恋爱吗?不想勉强自己喜欢别人,也绝不勉强别人喜欢自己,各自安好。”
然而小陆的分手并不潇洒。相反小夏很爽快的走了。
她有时会觉得爱情并不公平,总有一方会爱得比另一方要深,总会有一方要承受更多的伤害,可她没想过爱与被爱本来就是不公的,公平的是婚姻不是爱情,然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小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情绪,她把这份跌宕起伏的心情藏得令人一无所知,却在一个个夜里孤枕难眠。
她偶尔会更新动态:我不喜欢热闹,但却畏惧孤独, 我总是熬夜,会一个人听着歌,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我没有诗,也没有远方。,有的只是一腔孤勇。如果哪天我撑不住了,眼睛红红的站在你面前不说话,那你啥也别说了,抱紧我,带我走,去哪里都行。
小夏的最后一次动态更新是在这儿的很久以后了:从不怨不悔到心里憔悴 。忍耐还是撤退都同样可悲。
我想他是真的累了。
小陆离开了这座城市,她想忘记那段感情,打算重新开始,这一去她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一次得知她的消息也已经是两年后了,原来这两年她去了小夏的老家烟台,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却从未联系过他。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了无数场廉价的午夜场电影,然后漫步在午夜这座小城市四下无人的街道上。
她跟我聊天的话题常常是各种药方,近两年她时常失眠,我挺不解地问:“如果还放不下?那为什么不去找他。”
她说:“哪里,我不过是放不下自己。”
她说离开小夏后,才发觉自己像个傲娇的公主,做错了也不肯低头。
“小夏是真的累了。”她的笑容很勉强。
“我不喜欢过去的自己,所以想从这里重新站起来。”
不得不说生活褪去了她的锋芒,两年时间,她变得更沉稳了。
酒不过六分醉,饭不过七分饱,爱人不过八分情。无奈大多数人经常都是喝醉,吃撑,再爱到丢失自己。结局是一身横肉,再吐一身,欲爱而求之不得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这座城市时,她在一家法式餐厅里遇见了小夏,小陆说,那一刻,她距离小夏不到五十公分,预想中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一句都说不出来,可她万没想小夏竟认不出来自己,后来她想了一想就明白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上而下,她看到小夏全身上下所有的衣着,饰品。她都已经不再熟悉,只剩下那副旧框眼镜。
她看到他有女朋友了,他此刻正在给女孩过生日,拿出了预谋已久的亲手做的蛋糕。女孩很兴奋,一脸满足地手舞足蹈。就在这时他把一个礼盒推向女孩,女孩打开后,是一枚戒指。没等他单膝跪地,女孩就抱住了他。
“我真幸运可以遇到你。”
小陆很想走掉,可她却停住了。她转头想到曾经的自己,曾经小夏也绑满气球为她庆祝生日,把她宠的像个公主。可自己却说他不浪漫,老套。在那一刻,她是真的看到那个女孩更适合小夏,更可以给他幸福。
此时,女孩也拿出了准备许久的眼镜,她亲自为他摘掉了那副旧眼镜,他终于变得不再熟悉了。
她该走了,她终于看见他幸福了,她想起了偶像剧里那些哭得死去活来失恋了的女主,她讨厌她们,她觉得自己可以足够坚强,可是为什么眼前模糊了呢?
那年,那位算命先生说她的命,劝她父母将来等她长大了告诉她要知足常乐,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他还说了一句话:“长的是多情痔,流的是伤心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