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姥姥家时,一起玩的有男孩也有女孩。男孩子中有个小果长得很壮,虎头虎脑,可是总有个跟屁虫——他弟弟小亮跟着。另外的男孩就不固定了,有人家拿着孩子娇贵,比如给孩子取名锁住、扣住,稍有闪失,比如磕了碰了,就是天大的事了。
有个女孩叫小静的,常常跟我后边。她往往早饭吃完就来了,活像我的跟屁虫。她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堂哥曾经和我打过仗,我没打过他,她也就不理他了,当众说:“人家还没使劲呢,你就这样摔啊!真没出息。”当地小孩对人诅咒最厉害的就是这了。从那以后,她更是天天跟着我了。
她还邀请我去她家,翻箱倒柜一般,把她认为的好东西亮给我。还专门展示了她大哥的一幅画,画的是虎,当时我就觉得确实不像。她翻这翻那,几十年过去了,仍然记得那个因为家境不太好,一年到头穿着蓝布裤褂,梳着个丫环头的小妞儿……
然后有一阵儿,我去了奶奶家。回姥姥家后,照例吃完早饭,我想她可能不知道我回来了,我去找她玩吧,妈说:“她都走了三四天了,今天可能她家给她结了一家北边村的冥亲!”不知道什么急病,家里对她也从不重视,可怜她长那么大,好像从没穿过花衣服啊!
我没有哭,那时也不太懂得小伙伴的可贵。后来,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一直没离开农村,她也一直健在,她会毅然决然成为我的小媳妇的……
再后来,看到归有光《寒花葬志》,“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小静小,三四岁的模样。另外,把绿改成蓝即可)……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是的,小静眼睛也很大,转起来也很让人神往。”
不配图了,使劲想,使劲想,也想不出她长啥样了……
有时候,小孩得病了,家里老人有的会去找大夫,更多的是让村里几位据说能“下神”的老太太给看。
我亲眼见过的。小时候身体弱,经常就不好了。于是姥姥就让去叫村西头那位眼睛看不见的姥姥来给看看。她看不见,往往是由来请的扶着,比如我小姨。
来了之后,桌子上先摆上几碗水。点上香,一叠火纸准备下,点着之后,拿一件我的小衣服在火上翻转几下。再看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本来瞎着的眼睛显得更加神秘,她还两手合十,念叨着我们听不清的词儿,一番诉说,香着没了,火烧成了灰烬,一切都平静了。老太太才松开手,仿佛突然醒来,这是法事完了。据说,我的不好就好了。
小静当时是不是这番操作,不知道了,反正医生是没治好,医生也是只会打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