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想,二千年应该是个很期待的日子,因为那时应该真的实现四个现代化了。时至今日,当初的设想早已实现,突如其来的一些愈加先进的东西,不加思索地涌现在人们的眼前,照得人发慌,发晃。那些被淘汰的东西,印象愈加模糊。唯有触动自已心灵的那些记忆,始终不会忘记。 尤其刻在我记忆里的妈妈的味道,最浓,最深,让我永生留恋。
手巧的妈妈,可以说没有不会做的东西。做衣服,纤机织布,钉锅盖,做条帚,吹帚,钉小筐......家里的活,样样精通,做得又极其精致,拿出来就是一件精品。
每到春天,婶婶大娘们开始纤机织布,线是自已纺的,也有买的现成的白线,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染成各色的成捆的线,算计着织个什么样的花色好看。每每这时,总是把妈妈请了去,算好哪个花用多少线,怎么摆线,怎么纤,谁家纤机也少不了妈妈。
妈妈自已织的布,有方格的,有竖条的,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做的花书包,长大后给我们扯的床单,都出自她的巧手!
妈妈不仅家务活做得好,地里的活也是干得又快又好。记得我们一家割麦时,妈妈总是赶在头里第一名干完她那一行。正因为能干,妈妈落下了腰痛的毛病。每到放假,我们帮家里干活,可无论怎样,都不如妈妈干得好而快。
妈妈做的鞋,模样俊俏,穿在脚上,也不显土气。至今我还记得上初中时妈好给我做的一双带蓝白方格的方口鞋,我一直感觉很好看,很喜欢穿。我儿子小的时候穿的小棉鞋单鞋,都是妈妈做的,紧实而可爱,一点也不比买的差。放在一边,就象工艺品!
妈妈给我们姊妹四个做衣服,做鞋,得需要多大的精力啊。妈妈说那时白天下地干活,全靠晚上做,睡不了几个小时的觉。辛苦的妈妈哟!
妈妈做饭,也是最好吃的。尽管小时家里都穷,每到过年过节,一大家族里的婶娘们喜欢互相送包子以示礼节,但那时我感觉妈妈做的包子是最好吃的。面和得很筋道,馅调得也香。记得那时不大的我,一口气能吃四个大包子。
更是刻在我记忆里的妈妈做的饼,那时我上中学需要在家带吃的,妈妈就给我烙了一摞葱油饼,一个有十几厘米那么大,每顿我吃一个足够了。那一摞摞的饼哟,倾注妈妈多少心血,多少爱哟!
后来,我考上了学,妈妈送我的背影,至今无法忘怀。我家离公路二里地,那时我们常常走着去公路上做过路车。记得一次妈妈给我做了个褥子要我带,我嫌麻烦不愿意带,妈妈打包,毫不犹豫地背在背上,说:我送你。至今,那个利索的背影,那个坚定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在我上学期间,一次回家,我募地发现妈妈老了:白头发明显地看出来了,并且越来越多。在我眼里,妈妈并不老,可是......妈妈从我眼里是那个年代比较美的,她也是个爱美的人。她那时自已做的衣服上的攀扣,在我印象里,现在的成品衣,也没有她做的好。她的衣服因得体而美,因精致而别有韵味。
妈妈心地善良,我们村有个孤寡老人,妈妈总是过年过节给他送点吃的或者茶。从来不管人家穷富,不会另眼相待。她总是让人感到很温暖。
妈妈脑子很好使,虽然没上几天学,但简单的字她都认得。算帐,口算比我爸都强。她总是说,自已小时候那么傻呢,人家老师到家里来做工作叫去上学,自已去了几天咋不去了呢。不上学干啥去了,小姑娘结伴纺线呢。
妈妈的心是软的,她看不得别人悲伤。小时候,记得不管谁家有人去世,看到人家哭,妈妈都跟着流泪,哭红了眼。现在我明白,那是因为妈妈感身受!
妈妈的笑容,是美的,温暖的。妈妈从来不赌气,不管父亲还是我们惹她生气,她从来都是该干吗干吗,从没停止过她给我们做饭,洗衣等。有时候我都想,都惹自已生气了,都不任性一回!一年365天,从来都是早早起来做饭,比起同样干农活的父亲,母亲更劳累。但是母亲内心是坚强的,也是要强的,种的地要好,做的活要好,孩子也要管理好。
我们几个长大,费了妈妈多少心血啊!还算争气,我们都自立了,妈妈也该歇歇了!
上了班,离家三十里地,每到星期天回家,是我最高兴的日子,看到爸妈高兴的样子,我总是感到无比的幸福。妈妈在的幸福日子,是任何东西也比不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买点肉,买点菜,给爸妈买件衣服,看他们高兴的样子,我满足了。力所能及地,给他们添冰箱,洗衣机,尽可能地让他们少受点累,少操点心。
这样的日子,我愿意这样一直过下去,从没想到,妈妈得了不可治的病。当我陪妈妈看病,拿到化验单的那刻,我惊呆了:转氨酶太高了!赶紧又做了B超,真正印正了先前的猜测!天啊,老天啊,为什么!我妈妈还年轻,她还要许多事要做,她的幸福的晚年才刚刚开始!
在她得病的那个冬天,我恣意感受她的一切。陪着她,无论在家在医院不想离开她半步!
我希望老天不要太无情,那怕再给她十年的时间,她也应该算圆满了!
但是,老天真的不睁眼,在医院拿药时守着大夫,我哗哗地流泪!
妈妈也猜到自已的病也许是不好的,但她是报了希望的。她积极配合治疗。但是情况却不容乐观。暗地里我祈求上天,留住我的妈妈,留住,我妈妈是那么热爱生活,那么热情,那么温暖,老天怎么忍心让她离开!
妈妈得病后,才真正放下手中的活,编织了半截的椅垫,穿了串珠留下的几粒残粒。无不证明妈妈的勤劳能干!可是,我宁愿妈妈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也不要离开我们!我不能没有妈妈!
写到这里,我的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我企盼着奇迹能出现,但它终久没有,没有......
一切按照她说的做了,治丧的一切事宜,那刻她还怕我们不懂失了礼,教我们过后去她娘家答谢!
妈,您的痛苦,您的不舍,我统统都懂。唯愿您在那边没有劳累,没有痛苦,只有快乐......
妈,没有您的日子,似乎也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常常想起你,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你身边!再也不能和你谈心,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饭!
妈,我再也看不到您的温暖的笑容,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气息!此时我已是泣不成声!
我只能寄希望于梦里与您相见!只有那时,我才是满足的!我多希望那个梦不要醒!不要醒!
我只能在一年的清明节,您的忌日,七月十五,十月一,去您的坟上去感受您!
我只能回到老家,看到家里的一切,寻找你的气息!寻找您在的痕迹!
我也只能寄希望人去后真的灵魂还在,我们还有相见的那天!
您说,谁都有那么一天,叫我接受你会离开我们的事实。可是,我真的太难受太难受!
看到你做的布鞋,在橱子里捆着,够父亲穿的了,看到你做的棉衣整齐的码放着,我真不敢相信您会离开!
我无法忘记,你背了刚磨的玉米面来我这里,下了车我去接你的情景!
我记得我们娘儿俩出去散步,边走边聊,我们一起去布店选沙发套的情景,我们的眼光总是那么一致!
我知道我必须坚强,我只有对父亲加倍的好,才能多少安慰一下自已。我还有孩子,我希望孩子将来能够独立,寻找自已的快乐。大概,这应该也是母亲所希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