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每年清明母亲都要买一束花,约上小姨去海边看姥姥的,今年,她们祭奠的人除了姥姥,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舅舅。
舅舅离开已经快一年了,虽然心里也常涌出他的旧影,却因为懒,忙等诸多原因,一直没为他写过点什么,直到昨天,儿子突然说,没见到舅老爷最后一面,心里感到好遗憾。才恍然,这是舅舅走后的第一个清明啊!
眼前又浮现出舅舅那熟悉的身影,一个胖胖的,倔强的老头,一个16岁就离开家,离开青岛,早已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却始终念念不忘故乡,口口声声百年以后要到海边“找我妈去”的老头,如今,舅舅的夙愿真的实现了,他的骨灰也永远地留在了故乡的那片海,留在了姥姥的身边------
舅舅的一生,真的好坎坷,写下来,够一本书了吧!以至于我这支拙笔不知该从何入手,一篇短短的祭奠小文,能够勾画出一个人的一生吗?胡乱几笔,略胜于无吧!
舅舅是个有趣的人,说不上心灵手巧,爱好却很多,讲究也不少,听母亲说,舅舅小时候是个玩家,而她则是舅舅忠实的“粉丝”兼“跟屁虫”,秋天去草丛墙根逮蛐蛐,舅舅能分辨出蛐蛐的种类,习性,逮回来还得训练,把蛐蛐放到手心里,另一只手拍打手腕,这叫“颠”,对此我一直纳闷,蛐蛐不会给颠晕了吗?那还怎么斗呢?前几年,舅舅身体好来青小住,与父亲把酒言欢,酒酣耳热之际,两个老头打开话匣子,彼此不服气,仍会重提“当年之勇”。
记得小学有段时间我迷上了集邮,其实也只是小孩子瞎玩,许是母亲写信跟舅舅说了我的新爱好,舅舅却当真了,信中给我灌输邮票的知识,还郑重地从北京给我寄来了镊子等物件,告诉我赏玩邮票时要把手洗干净,不能直接脏手去摸,要用镊子轻轻地夹--------还再三告诫我不能“玩物丧志”啥的,我对这个成语的首次认知就是从舅舅来的,直到今天,我那厚厚的几本集邮册里还有舅舅当年送我的邮票,只是镊子早已不知去向,我也早已不再集邮,那一枚枚盖着邮戳的邮票,打开看时,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天------
舅舅会做菜,爱琢磨,高中毕业那年去北京玩,他能把普通的冬瓜,加一点海米白肉,做成鲜美无比的汤,至今我研究不出秘籍何在,舅舅是青岛人,却能做地道的四川泡菜,70多岁时,心血来潮要学英语,儿子至今提起舅老爷当年自信满满地把大海,说成"big sea",全家笑喷的情景--------
又是一年清明时,这是一个触动心灵,感悟感怀的日子,它不应当算作一个节日,古人把清明又叫寒食节,我觉得这很好,与国人其他节日的大吃大喝,肆意欢谑相比,清明,它的颜色应是轻轻浅浅的,它的味道应是微微涩口的。此刻,在窗前,敲下这些文字,遥想舅舅一生旧影,虽多坎坷,终是夙愿得偿,魂归故乡,魂归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