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337】我们非常困难,但是别人的困难至少和我们一样多。2021-10-03

二年(公元558年)

1、

春,正月,王琳引兵东下,抵达湓城,屯驻在白水浦,身披盔甲的战士有十万人。王琳任命北江州刺史鲁悉达为镇北将军,皇帝陈霸先也任命鲁悉达为征西将军,各送乐队和歌女。鲁悉达两边的礼物都收下,但是拖延观望,不肯就任何一方的官职。皇帝陈霸先派安西将军沈泰袭击鲁悉达,不能攻克。王琳想要引军东下,而鲁悉达控制着长江中游,王琳派出使者说诱,鲁悉达始终不从。

正月五日,王琳派记室宗虩(xi)求援于北齐,并且请求送回南梁永嘉王萧庄,以主持南梁先祖祭祀(萧庄被陈霸先送去当人质,事见公元555年记载)。

衡州刺史周迪想要自己占据南川,于是召集所部八郡郡守和县令结盟,一致宣称要入京增援。皇帝陈霸先担心他们制造事变,厚厚的慰抚他们。

新吴洞主余孝顷派和尚道林前往游说王琳,说:“周迪、黄法qu都依附金陵,暗中窥视机会,大军如果东下,他们必为后患;不如先平定南川,然后东下,余孝顷请席卷所部,以跟从将军。”王琳于是派轻车将军樊猛、平南将军李孝钦、平东将军刘广德将兵八千人增援余孝顷,命余孝顷总督三将,屯驻于临川故郡,征兵粮于周迪,以观察他的反应。

2、

皇帝陈霸先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侯瑱为司空,衡州刺史欧阳頠为都督交州、广州等十九州诸军事、广州刺史。

3、

北周任命晋公宇文护为太师。

4、

正月七日,皇帝陈霸先祭祀南郊,大赦。

正月十一日,祭祀北郊。

5、

正月十七日,北周天王亲耕天子藉田。

6、

正月十九日,北周立王后独孤氏。

7、

正月二十四日,皇帝陈霸先在明堂举行祭祀大典。

8、

二月九日,南豫州刺史沈泰逃奔北齐。

胡三省注:

沈泰进不能救侯安都之覆败,退不能制鲁悉达之倔强,因此惧罪而北逃。

9、

北齐北豫州(州府在虎牢)刺史司马消难,以为北齐主高洋越来越昏庸暴虐,秘密准备保全自己的计划,曲意抚慰拉拢部下,希望他们效忠于自己。司马消难娶高祖高欢的女儿,感情不睦,公主向高洋投诉。上党王高涣逃亡时,邺城大为惊扰,怀疑他是投奔成皋(县府在虎牢)。司马消难堂弟的儿子司马瑞为尚书左丞,与御史中丞毕义云有矛盾,毕义云派御史张子阶到北豫州调查,先软禁了司马消难家的典签(收发员)和宾客等。司马消难惧怕,密令所亲信的中兵参军裴藻假托以私事请假,走小路入关,请降于北周。

三月一日,北周派柱国达奚武、大将军杨忠率骑兵五千人前往迎接司马消难,从小道驰入北齐境内五百里,前后三次遣使报告司马消难,都没有回复。离虎牢三十里,达奚武怀疑有变,想要撤回,杨忠说:“有进死,无退生!”独自带一千骑兵夜里抵达城下。城池四面峭绝,只听到巡夜士卒敲打木梆的声音。达奚武亲自赶来,指挥数百骑兵西去,杨忠率其余骑兵坚持不动,等天亮城门打开,长驱而入,再派骑兵去召达奚武。

北齐镇城将军伏敬远勒甲士二千人占据东城,举烽火告警。达奚武忌惮,不愿保守虎牢城,于是多取财物,送司马消难及其家属先归长安,杨忠以三千骑兵为殿后。到了洛水南岸,都解鞍而卧。北齐军队来追,抵达洛水北岸,杨忠对将士们说:“你们只管把肚子吃饱,如今我们在死地,敌人必定不敢渡水!”已而果然,于是徐徐引还。达武叹道:“达奚武自以为是天下勇士,今天服了!”北周任命司马消难为小司徒。

华杉曰:

愿学达奚武,不愿学杨忠,为什么呢?太冒险!三次派使者都没有回音,当然可能有变,而且有变是大概率事件,达奚武想要撤,杨忠坚持要进,他是赌一把,结果,他赌赢了。

撤退途中,他赌北齐兵不敢渡河,又赌赢了。这第二次赌得有点道理,因为他在死地,就是无处可逃的地形,《孙子兵法》说:“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又说:“死地则战”,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士兵们到了死地,就一定会死战,战斗力爆表,所以敌人犯不着来讨这个晦气。军事上还有一句话,也适合于所有人:“我们的处境非常困难,但是敌人的困难至少和我们一样多。”同理,我们很害怕,但敌人至少和我们一样害怕。

杨忠一生功勋卓著,以62岁善终,他的儿子杨坚,就是后来的隋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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